我不是一个不喜欢欢声笑语的人,更不是认床的人,不会因为换了一张床,睡觉的环境有点嘈杂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可是,“这外面的声音也太大了点吧!”坐起身大声埋怨道。
“小姐,你要喝水吗?”小白端着茶杯走过来。
绝望的看着眼前这个我心情不好叫我喝水,身体不舒服叫我喝水,想站长的时候叫我喝水,就连现在睡不着觉居然还叫我喝水的波塞冬版小白,“我只是想简单的睡个觉!”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吃了晚饭到现在外面怎么还是这么吵,云初他们究竟在干什么?不会是因为讨厌我故意这样吧!”说着翻身下床,“不行,我得去看看!”
“小姐!”小白放下水杯立即拦住我,“小姐,今天吃饭的时候云初还交代过不许去前堂!小姐,我们这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熟悉,还是不要招惹主人家吧!”
“可是主人家也得休息啊!”站起身一只手点着小白的鼻尖,“你,不许跟着我,老老实实待着!我去会会那个云初,第一天就给我来这一出,这日后时间长着呢,我得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态度再做打算啊!”随手披上银狐披风走了出去。
一开门冷风就死命的往屋子里灌,拢拢披风,这冬天说来就来啊,缓步走下楼,就着风前堂的欢笑声更大了,那声音有男人有女人,心里咯噔一下,那云初身上也是一股子脂粉味,这琳琅坊该不会真的是什么不正当场所吧!
比照着云逐浪今天走去前堂的方向走去,越是往前走那欢笑声就越发清晰,公子非看上去很聪明的样子,应该不会安排我来那种地方吧!
伸手推开门掀起门上的罗帐,还没看清楚里面是什么光景手腕就被人攥住扯了出去,顿时一个满身酒气的老男人撅着血盆大嘴就冲了过来,嘴里还嚷嚷着什么美人。
伸手撑住他油乎乎的大嘴,百里非,你居然把我给扔到这种地方?这要是让站长知道了那还得了!你最好祈祷这辈子都见不到我,否则我把你大卸八块不可!“你走开啊!”
“小美人,你不是说给大爷去倒酒了吗?怎么一转眼就换了一套衣服啊?这披风看着眼生啊!又是哪个大爷给赏的?我跟你说啊,你只要今天把本大爷伺候的服服帖帖的,本大爷那儿有的是比这好的东西,都给你!都给你!”说着又要亲过来。
“我去你大爷的!”毫不留情一脚踹了过去。
那人一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撞在背后的桌子上,“小美人,今儿辣啊!大爷就喜欢你这一款的!来,给大爷亲一下!大爷就带你去爽一爽!”
“爽……”说着就打算冲上去断了他的香火。
手腕蓦地给擒住,“哎,员外爷,这你可认错人了!”说着把一个穿着暴露满脸调笑的女孩推了过去,“这才是您的美人,这个,可不是!”
满脸酡红的猪头员外看看怀里的女孩儿又看看我,“这个是我的,那个不是我的!”
“是!”云逐浪淡然道,“兰香还不陪大爷去休息!”那女子说着就亲热的扶着他要离开。
“慢着!”猪头员外色眯眯的打量着我,“这个,我也要!多少钱,本员外都给的起!你小子可别偷着藏着留给自己啊!”
“这,恐怕,”云逐浪摇摇头,“给多少钱都不行!”说着一只手揽上我肩头,“这是内子,原本安置在后院,许是有事儿,这才到前堂来找我,员外见谅,这生意是生意,内子是内子。”挣扎了几下却被他牢牢制服在怀里。
“哦!”那猪头员外这才恍然大悟,冲着云逐浪拱拱手,“失敬失敬,这夜深了小娘子还找你有什么事儿啊!”说着挑挑眉,“这前堂的事儿云初一个人打理就够了,你这成了家,还要多多照顾内子的需求啊!”说着搂着一旁女子绕着弯儿就去了楼上。
需求?我对他有毛线需求?瞥了一眼身边的男子,“现在可以松手了吧!”
他冲我微微一笑扯着我从前堂里走了出来,确定身后没有什么人这才松开手,“娣小姐还真是豪放不羁爱自由啊!早就跟你说前堂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不要去,看来还是没有办法打消小姐的好奇心,这下全都看到了,你可安心了!”
“就是因为看到所以才会不安心。”向后退了一步,“我觉得这个地方还是不适合我,而且公子非也没道理会安排我住在这里,明天我会带着小白离开。”
“三公子有没有道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奉命办事,三公子要你待在琳琅坊自然有待在这里的理由,公子交代过我和云初,你在兖州城的安全由我们负责,所以,还请娣小姐不要给我们添麻烦。”云逐浪很不客气的说。
早就知道他们只是映衬着百里非的命令才会管我,不过人家也没必要管我不是,“这样啊,还真是为难你们了,这样吧,到时候百里非问起来,你就说是我一意孤行,就说责任在我,这样他就不会为难你们了!这里,我是绝对住不得的!”说罢转身就要去楼上收拾行李。
“是啊,”他靠着栏杆负手道,“这种地方,娣小姐身份尊贵怎么住得?您也不是我们请来的,或走或留当然自便,三公子为你费尽心机,你却以此回报!”说罢瞥了我一眼,那眼神中满满都是不屑与蔑视,“真是一只漂亮的白眼狼啊!”扔下我独个儿回了前堂。
“堂堂七尺男儿,天天在这秦楼楚馆也真是骨气十足!”裹着披风径自上楼。
开门迎上小白,“收拾东西,我们走!”
“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啊!”小白一脸茫然跟着我们。
“去哪儿都好,总比待在这里好千百倍!”说着自顾自开始穿外套,“真不知道公子非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来兖州城完全就是为了避疾,这厮倒是好直接给我送楚馆来了!讨厌我也没必要这样整我吧!在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我有一百张嘴我都说不清楚了!”
“啊!”小白惊的张大嘴巴,“这里,这里是楚馆?可是,可是云大侠也在这里啊!”
“整日混迹楚馆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保不齐他也是这里的从业者,天下这么大,万一有人好男风怎么办!刚好有他啊!”
被我这么一说,小白更是吃惊,“可是,云大侠长的那么好看!”
“傻丫头!”捏捏小白的脸,“是个人能飞檐走壁就是大侠?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既然他在这琳琅坊工作,长再好看也和我们没关系!”
“可是,小姐,”小白拉着我袖子,“你不觉得,他比站长更好看吗?”
不可思议的笑了笑,“什么?既然你觉得他好看,那好啊,你留下来,我一个人走!”
“哎!小姐!你不能丢下我啊!”扯过一边还没来得及打开的包袱跟着我跑进冷风中。
琳琅坊前堂的调笑声还在继续,后院空无一人,院门外的长街也只剩下零星的灯笼忽明忽灭,果然还是京畿繁华,嘱咐小白戴上帽子静静的走进了如画般静止的兖州城。
走了半晌却找不到一间亮着灯的客栈,“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找一家客栈先住下再做打算啊!”迎面走来几个巡夜的侍卫。
“可是,都这么久了连一家都没有看到啊!”四处张望。
“上头真这么说啊!”远远就听见那几个侍卫小声说,“那娣小姐……”
“不要命了吗?声音小一点,她现在就在这兖州城,要是给人听去,通风报信跑了怎么办?怎么跟上头交代!”一旁另一个立即制止。
“小姐,他们,他们在说……”
“嘘!”拉着小白的手整理了一下帽子,确保不会有人看清我,拉着小白静悄悄的向前走。
“可是,这搜遍了兖州所有的尼姑庵,根本就没有找到说来避疾的人啊!这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没来,还是跑了啊?”
“胡说八大,今儿一早还听到有人说看见她的马车停在兖州城门口,就连他哥都是从这里回去的,她肯定还在城里,要么就是侥幸逃了,要么就是有人通风报信换了住的地方!”
“可是大哥,咱们这都把兖州城所有的客栈驿馆翻遍了,还是没找到,你说她能住在哪儿啊?”
“明儿,你带几个弟兄去城里那些达官贵人家看看,顺便跟他们说不准接待这个人,如果看到要立即给我们交出来!”
“是,大哥,哎,大哥啊,今儿我出城巡逻的时候看到琳琅坊云初的轿子从城外回来,你说是不是……”
“怎么可能?云初的琳琅坊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秦楼楚馆,她身份尊贵还未出格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那种地方,我看,是你小子想去琳琅坊了吧!”另一个人猥琐的笑了笑,“你小子就甭想了,这要是逮不着她,还琳琅坊呢,咱们哥几个就打醴都城去吧!”
迎面走来越加靠近,每一个字儿精准无误的落在我耳朵里,原来如此,公子非安排我待在琳琅坊果然是为了掩人耳目,看来我还真是曲解了他的好意,只不过现在和那些官兵迎面碰上转身走也不是,只能蒙着头继续向前走,一会儿绕个圈子还是回琳琅坊吧!紧了紧拉着小白的手加快了步子。
“哎,你说,她这怎么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小姐了,怎么偏就得罪了上头的人啊!那可都是其他女人想着法儿要讨好的主儿呢!”
“都说什么西楚第一才女,我看啊,就是西楚第一蠢,哎,”故意压低了嗓子,“太子爷,以后的皇上,说不要就不要了,你不要也就罢了,还看上了太子那个不中用的弟弟,听说过几日也是来咱们这儿受罚的那个,我还听说为了这个不中用的弟弟,那丫头居然还动了杀太子的心!”
“哟呵!胆子大啊!哎,你说会不会是那个皇子想变天,借刀杀人啊!”
“快省省吧!那个皇子就是一个风花雪月弹琴画画的脓包,放在这其他地方不过是在秦楼楚馆醉生梦死的纨绔子弟,他能有这雄图大略,所以,弟兄几个,眼神都放亮了,这跟对了主子那是顿顿有肉,跟错了,就只能跟着过来过苦日子咯!”
“啊!”脚下一滑。
“小姐!”小白立即上前扶住我,“小姐你没事儿吧!”
“站住!”成功的引起了原本可以巧妙错过的那群侍卫的注意,“这么晚了,这是那家小姐还在外不回去!”说着走上前。
“小姐!”小白害怕的紧紧拉住我的胳膊。
完了,这些要是给带回去,皇后非把我嚼着吃了不可!
“把帽子取下来!”命令的口吻掺着冰冷的空气如利剑般抵在喉头。
双手紧紧攥住斗篷的边缘,三更半夜还在外流浪果然没什么好事儿!
“死丫头,原来你在这儿!”手腕被云逐浪擒住制止我脱下帽子的行动,转身对着那几个侍卫,“官爷,真是打扰了!”
“这不是琳琅坊的云老板吗?这么晚了,琳琅坊的生意正好,怎么有兴致出来啊!”
“还不是托了这个臭丫头的福气吗?白天他爹刚把她卖来换了钱抵债,夜深了这丫头就想着往外跑了,还好有几位官爷照顾着,小的这才能及时把这死丫头找到,要不然,琳琅坊白花花的银子还真就打了水漂了!”他打着圆场,看看小白,“你就回去等着云初罚你吧!”说罢像背麻袋一样扛起我,“这么冷的天,官爷有兴致就去琳琅坊坐坐,暖暖身子!那小的就先回去了,官爷们都知道,这琳琅坊的另一个老板脾气坏着呢!”说罢点点头就向琳琅坊走去。
背后那几个侍卫笑了起来,“这年头,能再琳琅坊混口活命的饭还不知足,老子都把你卖了,还打算逃出来赚个前程吗?你们几个给我打足精神,这一个楚馆的丫头都还知道往外跑,那家伙来头大着呢!都给我盯紧点!”
伏在云逐浪肩膀上半晌都还没有缓过劲儿,“怎么?这么有气性,这样我放了你,你再跑,看看他们能不能逮住你要了你的命!”作势就要扔下我,立即应激反射般抠住他的肩膀,“呵,不走了!”沉默不语,“不走就好,有个安生日子谁都不容易!”踩着细碎的月光走回了琳琅坊,那些侍卫奉了上面的命令抓我,那站长来了,定然也不会有什么优待,我得找机会送信回京畿,这兖州,站站万万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