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什么?你为什么!”以前最了不起也只是用美工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现如今我手里的剑染上了别人的血,那鲜红唤醒了一种叫做后怕的情绪,我,差点杀了人?
“三哥!五哥!”公主莅一时间手足无措的哭了起来,冲着远处躺在地上的站长跑过去,一瞬间身后被她的哭声填满,心被紧紧攥住,“五哥!五哥你醒醒啊!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啊!来人啊!救命啊!五哥!五哥!救命啊!”
“恬恬!松手!”甘宁劈手夺过我手里的剑,“来人!立即护送五皇子回竹里馆!”
“皇兄,我们走吧!”公主昱的声音落在我耳朵里。
“谁敢走!”冲他们一声断喝,“一个都别想走!”
“恬恬!”甘宁紧紧抱着我压制着我要冲过去手刃那些人的冲动。
“三哥,不好了!五,五哥没呼吸了!”公主莅大声的哭了起来。
“来人,护送,五皇子进王宫!”公子非咬着唇道。
“这,这么晚了,父王母后都休息了!三弟不必如此吧!”太子荣的声音颤了起来。
“太子慌什么?”子非转身看着她们,“不如同去,今日的事儿,天下百姓都看到了,弑弟,多少也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吧!”不等太子反驳,“来人,请太子、长公主入宫!”
“恬恬,恬恬你怎么了!”
“没呼吸了?”没呼吸是什么意思?双腿瘫软支撑不起轰然炸开的大脑,一切来的太突然,我根本没有办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站,站长!”
“恬恬!恬恬!你听得到我说话吗?”甘宁就着我蹲下身。
“是我害的,因为我出现,害死了站长!都是因为我!与其这样,当时,我为什么还要睁开眼啊!”眼前一黑,身体轻飘飘的,我这是死了吗?所以,我终于要回去了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男子温柔一笑……
“没关系,我自己也没注……”那一刻起,一见马里奥,误终生……
“个唱见!加油!”这是我给他的承诺……
“好,个唱见!”他答应我的……
马里奥,之于我是一个陌生人,能有多爱呢?我不知道,但是听到公主莅的那一句没呼吸了,一种抽筋拔骨、炙烤五脏六腑的感觉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设想过很多种他离开我世界的方式,唯独没有这一种,恰恰就是这出乎意料的一种让我明白没有他的世界毫无意义,与其这样,为何独活?
“老太君,您别急,娣小姐这是急火攻心,我这就给太医院一个静气宁心的方子,喝了药就好了!”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在鼓噪,我,为什么还活着?紧紧闭着双眼,就好像这样挣扎着我就能死过去一般。
“老身谢过太医令,”声音里充满悲戚,“老身就这么一个孙女,还请太医令能救救她!”
“老太君放心好了!娣小姐身体没有大碍,调理调理就好了!”
楠木杵轻杵地面向我靠近,一双温热而苍老的手掌放在我额上,床边微陷,“小白,一会儿跟着太医令去煎药!”待到房间门关起来她才继续道,“孩子,奶奶知道你醒着,奶奶知道你难过,可是别屈着自己的身子,人来世上走一遭不容易,什么事儿都得经历一下,你爷爷走的时候,奶奶也不想独活!”紧紧闭着眼不让眼泪流出来,“你爹不在的时候,你娘也是这样,任由你们怎么闹腾,不吃不喝跟着你爹走了,他们都是情深义重的人,一个个都走了,留着我看护着你们,现如今,你这样子,要奶奶如何是好?当真还要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吗?”抹掉我溢出来的眼泪,“情啊,爱啊,都是你们年轻人的生活,你喜欢谁,奶奶干涉不了,现在的局面,你也干涉不了,你还小,日子还长着呢!何苦把自己憋在这个位置?”他的样子在我眼前越加清楚起来,那么近,那么逼真,越是逼真只会让我觉得他离开的有多真实,又怕睁开眼再也看不到他,“哭出来吧!哭出来就会好了!”楠木杵的声音越走越远,大门轻轻合上。
“唔!”转身紧紧把被子攥在怀里,他是我最爱的男人,他是我的命!怎么放得下?怎么看得开!
“小姐,小姐。”小白轻轻推醒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我,“喝药了!”
擦擦脸上干涩的泪痕,我似乎忘掉了贤贵妃,虽然不是站长生母,可多少也是有感情了,太子不愿意退婚,皇后有意拉拢不过是看中我西楚第一才女的名号、西楚侯府娣小姐的地位罢了,既然他们不撒手,那就只能由我亲自来断了他们的念想。
缓缓坐起身,“小白,给我找一身素净的衣服,一会儿我们去凝辉堂。”
我晕倒之后就被公子非连带着站长一同送进宫,据小白描述这里曾住着一位宝林,与凝辉堂就隔着一个小水塘,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身素白,顺手拿起白色的宫花别在头上。
“小姐!不可!”小白伸手制止,“着一身素缟在宫中已经是底线了,这白花万万戴不得!”
虽说常年没有人居住,可这里的卫生倒还打扫的干净,一旁打开的首饰盒里一支海棠簪吸引了我的注意,“那就先借宝林的簪子一用吧!”说着别在头发上,着一点海棠比不上你院子里的那棵繁华,却是我现在能给的所有。
破晓的宫里刮着瑟瑟秋风,就着天边的鱼肚白走在长长的甬道上,两边列队行走的宫人毕恭毕敬的冲着我行礼,他们为什么这么冷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这里每一个人都那么冷静?果然塌下来的只有我的天。
“哎哟!”一个小奴才摔了一跤手里的木盒子咕噜噜的在地上打了个转,几块糕点沾着土被打上已经废了的标签。
“笨手笨脚怎么做事儿的?这可是呈给皇后娘娘和太子的糕点,还不赶快滚回去重新准备!”管事嚷嚷起来。
他们害死了站长,居然还有心情吃早点?这眼药水,我上定了!
“姑姑,这地上的东西,我们小姐要了!”
“这位姑娘,你哪个宫里的?新来的吧!即便是皇后娘娘不要的东西,旁的人也不合适拿吧!”
“几块沾了土的糕点,怎么?拿去黑市还能卖个好价钱?”缓步上前。“参见娣小姐!”那人嘴脸一换,“瞧奴婢这嘴,娣小姐您要是要啊,”说着立即掏出自己的手帕抱着地上的糕点送到我手上,“您收好了!”谄媚一笑。
他不在了,我将堕入黑暗,无他的世界,要这光明有何用?
凝辉堂还是和我来时一个模样,只是院子里的那棵海棠已经彻底凋了,秋风扫过,树干瑟瑟发抖,没了颜色的后宫哪哪都一样。
推开门就看到贤贵妃撑着脑袋坐在主位上,看着我进来微微一笑,“恬恬来了?快坐!香菱去准备热茶!”
静静坐在一边,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娘娘,还好吗?”
“一天天见凉了,你也不多穿一点,虽说在宫里不比侯府,可也不能冷着自己身子啊!”避而不谈,“小白,你去找香菱让她把我的银狐披风拿来!”
“娘娘,子奥……”哽着说不出话来。
“那孩子出生身子就弱,没有跟着师傅学功夫,说来也是我的问题,当时他母亲把他托付给我要我照顾好他,我,”苦笑,“我怎么跟她交代啊!”
“娘娘!”起身跪在她面前,“从一开始,我对子奥的心意都没有变过,如果娘娘肯要我这个儿媳妇,我会像亲女儿一样照料您,我会好好打理竹里馆,好好,好好守着站长!”忍不住哭了起来,“婆婆,您认我这个儿媳吗?”
“孩子!”贤贵妃侧脸拭拭眼泪,“你的心意我都懂,只是你还小,这事儿必须太君和侯爷……”
“其他的事儿我做不了主,但这件事儿我不会让任何人插手,子奥是因为救我才这样的,况且我对他是真心喜欢,只要娘娘认我这个儿媳,别人说什我都不在意,他是我的命,没有他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会一心一意守着站长过完这辈子,就算他不在,我甘愿守寡终生,只要我甘恬还有一口气,我绝不让他在人间、地下孤单!但求娘娘让我用子奥未亡人的身份过完这一生!”说完诚心诚意磕头等着贤贵妃首肯。
“未,未亡人?”贤贵妃笑了笑,“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未亡人?”
“儿臣,咳,咳,参见母妃!”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边响了起来。糟糕,居然都有幻觉了?“母妃,既然娣小姐这么诚心诚意的要儿臣了,不妨,就把儿臣赐给娣小姐吧!”闷声笑了起来,“咳!咳!咳!”
“你快起来,小鱼儿快去拿软垫,你说你这孩子,”绕过桌子走到我身边,“受了这么重的伤,在阎王跟前走了一遭了,怎么还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地上这么凉,入了骨怎么办!”
“谢母妃!”一双手拉着我站起身,脸色惨白就连嘴唇都泛着白色,眼神虚弱了很多,“起来吧!地上凉!”打量了我一下,“怎么?这是给谁戴孝啊?咳咳!”
“那边,”伸手摸着他的侧脸,却不曾注意到他和贤贵妃的错愕,“那边还好吗?有人欺负你吗?有没有女鬼占你便宜啊?如果有,你告诉我,等我死了,我一定挨个儿抽筋扒皮!站长!”扯着嗓子哭了起来,压抑了许久的悲痛终于释放出来了,“我会好好照顾贤贵妃,虽然公子非很讨人厌,但我也会用弟妹的身份好好尊敬他,阿莅我也会好好关心的!你放心的走吧!头七的时候记得回来看我!我在卷云舒等你,虽然是二楼,但你都是鬼了,你飘得上去的对吧!”
“傻丫头,说什么呢!”伸手捏住我鼻子,“母妃,这丫头神情不正常,儿臣送她回去!”贤贵妃温柔一笑。
站长拉着我慢慢向外走,另一只手还在擦着眼泪,“你是不是要走了!”
海棠树下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还活着?”
“站长,你别闹了!我知道……”
唇上一热,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神透露着虚弱,可是他眼里那个我是真实存在的,“这样?”暧昧的味道萦绕在四周,“可还确定我活着?”抖开手中的披风裹在我身上,“银狐披风,我没有太子和老三的权势,能给你的不多!”
“我能给你的也不多!”咬着唇低着头道,伸手摸摸他的肩膀,“刚才那一下就当我的嫁妆了!”
“哈?那我能要多一点吗?”低着头靠近。
“你还活着,真好!”侧过头靠在他胸口,手摸着左肩的位置,“疼吗?”
“不疼!”轻轻环着我。
好奇怪,旁的那一树海棠不是已经枯了吗?我怎么还看得见洋洋洒洒的浪漫呢?蹭蹭他的胸口,环抱这站长,这样真实,这样满足,心里那一树海棠枝繁叶茂,瑰丽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