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那天吴漫走前只给自己留了回家的车费,剩下的零花钱全都给了我。我想她是被这个一贫如洗的家给吓着了。可是命运有时候根本就不跟你讲公平,我爸一辈子做苦力,鸡叫做到鬼叫,我也算勤奋努力,当年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可是我爸没了,我连饭钱都没有,别说上学了。”
“我爸的后事处理完,村里说要把我送孤儿院,我不肯,当年我也已经14岁了,虽然自己的确是孤儿了,但要去那种地方,我终究是不愿意。村主任拗不过我,给我办了特困,学费免了,每月还有一点补助,可这点帮助对一个欠了一屁股债的家来讲,说杯水车薪都是抬举了。”
吴漫看着面前衣着光鲜的男人,很难想象他有着这样心酸的少年时光,这样的底层生活,没有经历过的人没有权利作任何评价。
“后来的一个星期天,我在看见唯一的舅舅因为偷偷接济我被舅妈破口大骂之后,终于决定去找李纪峰。”辛朴的眉头紧紧地纠结在一起,半晌之后,又缓缓的舒展开。吴漫不知道他的内心做着怎样的挣扎。一个人在该笑的时候没有快乐,该哭泣的时候没有眼泪,那他的人生是残缺的。面对这个在最需要温暖的时候,却独自****阴冷的男人,不管他曾经做过怎样的选择,吴漫都没法开口指责,但事情的发展一定是他出卖了什么,然后又得到了什么。
“李纪峰一眼就认出了我。一个官运亨通的上位者,肯定自己的道理,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父母还好吗?我告诉他母亲早已离世,父亲也已安息。他什么也没说,当晚就安排我住下了,一周以后,我到了南京,在一所住宿制学校读书,所有的费用,包括日常的开支都不用我操心。他给我提供了优于大多数人的生活条件,而要我做的只有一件事,瞒着李默。可他不知道,我在找他之前早就已经跟李默联系上了,不管你信不信,血缘关系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我们俩虽然很少见面,但关系却越来越亲密,她从没在李家夫妇面前漏出一点痕迹,但我知道,她却因为我,因为自己的身世,从骨子里变了。”
说起李默,吴漫能从辛朴的神情和语气中听出自责和不忍心,如果不是走投无路,骄傲如辛朴,是怎么也不可能去乞求李纪峰的帮助的。
“我跟李默的性格很像,都随我爸,在家里最难的日子,我爸都没有想过去找李纪峰帮忙,只是在意识模糊的时候会喊‘琪琪’,我那时候小,一冲动就去找了李默。可找李纪峰真的是我突破自己的底线了,但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后悔,如果没找李纪峰,现在的我也许正在哪个城市从事着最底层的工作,这辈子也没机会在这样的地方喝咖啡。唯一的亏欠是对李默,本来她依然是李家的大小姐,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李家夫妇提供的一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外面拼的头破血流,却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所有人都以为她春风得意,可谁知道,我在大洋彼岸都能听到她半夜在电话里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