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柔,快看,这纸鸢刚做好的,好看吗?”南宫煜惊喜兴奋的声音猛地穿入耳际,惊得心头巨震,猛抬头张望四周,竟然是布满书籍的阁楼,古色淳朴,全是纸张和墨香的气味,还有熏香环绕,低头一看,就在“我”和南宫煜就面对而坐在一张桌案前,手上是沾了墨汁的毛笔,桌上堆着成山的书籍,其中一本平铺开,旁边铺开了一张纸,南宫煜的和“我”一样,上面都是抄写的痕迹,“我”轻叹口气,看来是又回到前世的记忆里了。
看到南宫煜手里拿着刚做好的纸鸢,欢喜的向“我”讨要夸奖似的,“我”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声音温软道,“又偷懒了,父皇的惩罚你全然不当回事,这可是忤逆圣恩。”
他不服气,扬了扬嘴角道,“那父皇明明只罚我一人,你没父皇恩准就擅自跑来同我一起抄写经书,那岂不是藐视天子?还逼着我与你欺君?”
他的话明显是玩笑,可是还“我”是感切到心头一震,有些微害怕起来,拿着笔的手也开始哆嗦,南宫煜见状,立马收起了笑容,把纸鸢一扔,嚯的站了起来,跑到“我”身旁蹲下,脸上焦急万分,眼里满是歉意。
“对不起,你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是天下最好的念柔,我刚才就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好不好?”
“身为皇子,怎能屈尊还这般失态?”“我”放下笔,低头看向了无比虔诚道歉的南宫煜,好心提醒着他体统礼仪。
“我不管,在谁面前我都可以摆出皇子的架子,唯独你不行,只要你开心,皇子身份我都可以不要。”他语言认真,没有一丝敷衍的意思,但是却把“我”惊出一身冷汗,人都险些要跌坐在地,还好被南宫煜及时扶住,“念柔小心。”
“这般话切不可再胡说。”“我”紧紧抓着他的手,神色慌张,生怕被谁听了去左右张望着。
“我没有胡说,说的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我的心意,你该清楚。”·南宫煜反握着“我”的手,把“我”张望四处的脸扳正了看着他如火如炬的双眼,仿佛在急迫的让“我”知道他的眼里全是“我”。
但是对于他这样的深情告白,“我”没有感到喜悦,反而全是惶恐。
“我知道了。”知道再与他纠缠只会把话题越带越深,气氛会越来越诡异,“我”像是逃避一样收起了注视着他的目光,“你赶紧起来吧,把经书抄完,不能再偷懒了。”
他像是一提到抄书就十分苦恼,满是无味的瘪了瘪嘴角,悻悻的坐回了对面的位置,但是始终没有提起笔,似乎非常不情愿。
“我”转头看向了藏书阁窗外,一片风和日丽,“现在真是放纸鸢的好季节。”
这一句如久旱甘露,南宫煜瞬间活了过来,眼睛都是亮闪闪的,兴奋的应了一声,低头马力全开,那奋草疾书的架势堪称打了鸡血,现在他的脸上根本没有什么不情愿啊憋屈什么的,而是满脸的幸福感和期待。
“我”也没有再说话,低头也继续了手上的工作,我这边的意识惊讶的发现自己写的字居然和南宫煜一样,果然是帮忙抄的,连笔记都要尽力模仿吗?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日落之时,南宫煜终于忍不住放下笔,抬起了手臂活动了一下,嘴里哼哼唧唧的抱怨,“我”只是抬眼看着他笑了一笑,又低头继续,他也没再发出什么声音,径直转到“我”的身后,俯身认真看着我的笔记,粲然笑道,“果然很像,这估计也没第二个人能有这般本事,量谁都看不出这是两人所写。”
“我”轻轻侧过头,看到南宫煜的脸和“我”就快贴到一起了,顿时满脸羞红的别过头去,说道,“你手把手所教,自然很像。”
“我”的余光看到南宫煜抿嘴满意的笑了笑,抢过“我”手上的笔,殷勤的给“我”捏肩捶背,“你也休息一下吧,明明比我还要认真,我都累了,你还在那么努力,万一累坏了身体可怎么好?”
“又来了。”“我”正要开口,南宫煜就抢过了话。
“身为皇子,有失体统。可这里又没有第二个人,你就别那么拘束了,你看我在外人面前什么时候没有皇家风范了?”
“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这是我的心里作用,竟然默契的重合了,但是我没想到南宫煜,以前的性格居然那么欢脱,而且十分粘自己,乖得像朵小白莲,现在倒是冷冰冰的,有些阴郁的感觉,不过有一点倒是没变,动不动就把那些深情告白没羞没臊的挂嘴上,无论过去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有点害怕这种热情。
一连几天的样子,“我”晨曦露肚就来,傍晚时分回去,跟南宫煜一呆就是一整天,但是绝大多数,除了吃饭,上厕所都是在桌案前抄书,我这边是真不知道为什么他亲爹非得让他抄那么多经书,是经书,难道让自己儿子出家当和尚啊?不是楼子寒那本书记载的是皇上是把南宫煜当做储君来培养的吗?如果不是叛乱,这个国家就是他的了,难道就用这个培养?清心寡欲?之后南宫煜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和自己老子打起来的?我都被自己的脑洞逗乐了,但是,他又为什么叛乱啊?闲的?
话说回来,每次自己来来回回都有一个小太监接送自己,似乎和自己关系很好,很值得信赖的那种,因为两个人都是极力避开所有人到藏书阁的,不是心腹之类的也不敢带在身边吧。可是“我”却看不清那个小太监真正的样子,他也老是低着头,但是“我”是真的没把他当下人,这也又引发我一个疑问,我的前世,到底是什么身份啊?根据以往的画面和南宫煜频频相处来看,应该也是这个皇宫里的人,不然以南宫煜的身份不可能总是能见到“我”,看了看自己的模样,这粗布素衣,连个像样的簪子都没有,怎么看怎么清苦,难道是宫女?难怪和那个小太监相处得那么好,一点主子包袱都没有,那“我”这算得上是傍大款了?哇塞,原来我那么前卫?几千年前就懂“靠自己本事逆天改命”了?
难怪南宫煜的墓有另一副棺材,是正室也不奇怪了,按他的身份,是没法让一个宫女做正妃的,南宫煜之前也说过要娶自己,不过后来嘛,肯定是当了小妾,虽然名分不太好,但也是真正娶进门的了,也算是逆袭成功了。
几天下来,终于抄完经书了,南宫煜也得以解禁,第一件事就是拉着“我”兴冲冲地跑到后花园的后山上放风筝,这也是自己之前答应他的,他不知道是被闷得太久了还是太期待这一天了,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怕“我”走得慢还一把捞着“我”就往背上背,跑起来脚下生风,一点不费劲,“我”当初就经常被南宫煜这样抱来抱去,背来背去的吗?
虽说是南宫煜提议要放风筝,但是实际上却是“我”自己在放,笑声银铃,南宫煜则站在一旁,笑盈盈的看着“我”拿着线轴在拉拽,而“我”好像十分开心,眼睛看着在空中自由飞翔的风筝心里由内而外的欢喜。看来,南宫煜是知道自己喜欢风筝,才故意不依不挠的摆出那副模样,现在的表现来看,他只是喜欢看着“我”开心而已。
这一幕看得我都觉得神清气爽,没有一点沉重感,压根就是小两口的欢喜日常,南宫煜的宠妻模式,如果一直这样不虐该多好?我才这样想,那头的风筝就断了线,“我”先是惊叹了一声,二话不说就提着裙摆向风筝落下的方向跑去,南宫煜在身后一直叫唤,可“我”玩在兴头上,哪管得了那么多。
可是跑着跑着就看到一个身穿戎装的男子,腰间佩剑,何其威风,他的手里正拿着“我”的风筝,“我”见到他的背影那一刻,心猛的一震,接着一种酥麻感从心脏的位置遍布全身,脚步停了下来,但是他似乎也已经发现了,转过了身,我正要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时,眼前忽然一黑,我本能的想要寻找光明,接着一睁开眼,天就亮了。
我茫然的看着楼子寒的房间,脑子昏昏沉沉的,像是睡了几个世纪,脑子还缓不过劲儿来,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理清,我之前不是在跟南宫煜在墓穴里聊天来着吗?怎么一转眼就时间穿越了?而且这一次居然难得的记得那么清楚,还是加长版,不过中间的时间太多无趣,最多就知道了自己身边不只有南宫煜,还有一个值得信赖的小太监,还有那个看不清模样的佩剑男子···想到那个男人的一瞬间我的心又咯噔了一下,竟然隐隐约约有种心被撕裂的感觉,是不是最近心脏频繁出毛病,彻底坏掉了呀?
甩了甩脑袋,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结果巴掌用的力太大,忘了脸上还有伤,打完才想起来,心道这下完蛋,可是······我却没有发觉疼······难道还在梦里?我使劲掐了自己手臂一下,这才惨叫着跳起来,痛得我差点滚下床去。
这熟悉的痛感,没错了。怎么拍脸就没事,掐身上就那么疼?难道我骨骼清奇,脸上的痛觉比较细微?
挠着乱糟糟的头发走进卫生间准备洗漱的时候,偶然照了一下镜子,意外的发现自己脸上居然没有一点伤痕了?我难以置信的对着镜子左摸右摸,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以为是自己眼花,还使劲搓了搓,最后无力的愣在了镜子前,心拔凉拔凉的,这恢复的速度·····根本不是正常人做得到的,长个痘还得等个三五天才慢慢消,这不过睡一觉的功夫,居然全好了,一点痕迹都没有,难道我出了个假车祸?
我抖了抖肩膀,呵呵两声,满是自嘲。
我真是越来越好奇我的身份了。
我慌乱的拉开衣服,发现身上的伤痕居然也好了很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也太惊悚了。
“我一定没睡醒。”我这样想着,就直接躺在了地板上,眼睛刚闭上我立马睁开,开始咆哮了起来,“睡个屁啦!”
这···这不科学。我心神不定的在镜子前咬着指头转来转去,脑子一直在飞快走过好几个想法,不会痛,说是被人封住了痛觉,那么伤口愈合这么神速,总不会又是被人动了手脚吧?这简直···就像个怪物!
脑子里突然蹿出来的想法把我又吓了一跳,浑身一颤,我都快要被自己吓死了。
这可开不得玩笑,被楼子寒知道自己有这种清奇的想法肯定又被说教好一番,暂时先瞒着他吧,有什么事,还是等到把南宫煜找出来再说,也许只有他才能把这一切解释清楚,他似乎也想起来了一些事,说不定帮他解开封印,他就能回到本体,拥有肉身与灵魂,他就完整了,然后就恢复记忆了,然后就能解释我这一系列怪异现象了,也能知道我和他过去经历了些什么,他说不定就能明白我并非前世的念柔,然后就能安心的去轮回,我就安心的和楼子寒在一起,然后结婚生子。
一切那么完美~
完美~美~
我的脑海里还回旋着“美”字的余音,没有消尽我就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口!
亏你想得美,人呢?上哪找去?南宫煜最后说的关键词我一个字都没听到!
似乎一切都能圆满解决,但是为什么总有一种罪恶感,幻想到南宫煜知道真相后去轮回的背影,那该有多失落,多寂寥?莫名其妙的有种不舍,他一直沉睡在我的锁灵玉里只为等到我,他忘记了一切,披荆斩棘来到我身边,只为了我,从心底无法抹去的我,全世界都在与他为敌,全世界都容不下他,他都毫不畏惧,不退缩,事事以我为首,他是真心对我,他只有我,而我,却不是他口口声声呼唤的柔儿······有点心疼啊。
这不就像自己辛辛苦苦不眠不休排了几天队,等到轮到自己的时候却被告知商品售罄一样吗?那绝望,太揪心了,确定不会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