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黑暗,没有任何光亮。没有景物,没有人,没有声音,没有风,粘稠如实质的黑暗紧紧的束缚着她,她呼喊,她尖叫,但没用任何回音。
金帝趴在云妃的床边,紧紧地抓住云妃的手,陷入睡眠,眉头紧锁,三天未休息的他带着深深的黑眼圈,脸色苍白。
香炉中弥漫出青烟,一点一点笼罩了整个宫室,空气中弥漫着熏香的味道。
金帝意识渐渐模糊,他陷入了沉睡。
雾气中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他轻轻走近云妃的床榻,在床边停下,伸出手抚摸她的脸庞。云妃无意识的皱眉,他讲她的眉头抚平,轻声道,“没事,我来了。”
他将她轻柔的抱起来,消失在房中。
不知过了多久,金帝清醒过来,他立刻下意识的去找云妃,可是床上已经没有了人,他感受到被褥上仍有余温,他大怒。
“来人!都死哪里去了!”他吼道。
房门立刻被打开,涌进来一大群人,哗啦啦跪倒一片,御林军统领将头埋的非常低,“陛下。”
“云妃呢!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金帝质问。
御林军统领一颤,“末将,末将不知道。”
“不知道?”金帝站起,一脚踹倒他,吼道,“云妃不见了,你是负责安全的人你现在和朕说不知道!朕的俸禄就是养你们这些闲人的吗!”
御林军统领起身,抱拳,“末将现在就去将云妃娘娘找回来!”
金帝愤怒拂袖,“找不到云妃你也别回来了!”他砸碎一旁的茶杯,“都给朕滚!滚呐!”
御林军统领立刻带人退出去,安排手下去寻找云妃。
他站在门外,摇头,“多事之秋啊!”
金帝赶走所有人之后颓然的坐在地上,抱着头,死死握着拳头,一下一下的砸在地上,“以前我保护不了她,现在拥有一切还保护不了你,我有什么用!”地上显出殷殷血迹,他还是不自知,机械的不停的砸着。
安岳在暗处,看到金帝的动作,摇摇头,走出来,“好了,不要自责了,云妃并没有危险。”
金帝立刻抬起头来,看着安岳,眼中爆发的极致的光,“真的?你怎么知道?你刚刚是不是在这里面?”
“是,我一完成任务就回来了,才到达这里就看到你被下了迷药,我看到那个人抱着云妃走了,我想上去抓住他,但是他有帮手,我被突袭,没有反应过来,他就消失了。”
金帝抓住他的衣服,急切问道,“那个掳走云妃的人长什么样子?我派人去通缉他!”
安岳摇头,“他带着面具,看不到脸,只知道是男子。”
金帝放开他,颓然,“我果然没有用,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我还当什么皇帝!”
安岳说道,“这不是你的错,那个人应该是要救云妃。云妃不会有事的。”
金帝自责,“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受伤,那个刺客的目标是我啊,为什么要让她替我受罪!”
安岳抓住他,“你给我振作起来!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是皇帝!这个帝国的主宰!你死了,这个国家会陷入混乱,国内争权夺利也就罢了,如果有外敌来袭,国将危矣!我宁愿那个云妃替你去死,你也得给我活着!你现在要做的是去查出什么人派来的刺客,用强硬手段肃清朝堂!不是在这里要死要活!拿出一点帝王的气势来!北冥南荻!”
金帝被晃醒,被他的话语一激,陡然清醒。“北冥南荻,如果不是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我都快忘了,你多少年没有这么叫过我了?”
安岳默然,“你忘了一切也不能忘了自己的名字。”
“不能忘了自己的名字?”金帝笑起来,却带了几分苍凉,“就是因为这个名字!我失去了多少东西!我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亲情,失去了自己,还失去了她!我恨这个姓氏!”
安岳放开他,“但你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这个姓氏,也摆脱不了它带来的责任。记住,你是北冥南荻,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你要做的,不是拘泥于小情小爱,而是使这个国家繁荣昌盛!”
“哪怕付出惨痛的代价吗?”金帝盯着他。
安岳低着头,“是,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就算是你的亲妹妹,也一样吗?”金帝问他,字字诛心。
安岳沉默半晌,“我已经不是司家的人了,我现在是安岳。”
金帝冷笑,“果然司家的人都是冷血!之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他拂袖,“我会解决好一切,你好好想想,你到底有没有错!”
安岳看着金帝愤然离去,身体徒然一软,他靠着椅子,努力保持自身平衡。
“我当然知道我错了,可是,就算重来,我也不会改变。”他绝望的闭上眼,想起多年之前。
那还是北冥南荻是皇子的时候,因为母妃的原因并不受宠,天资聪颖却不得不隐藏实力,他们因缘结识,引为知己。
南荻常常出宫与他一起策马同游,谈笑风生,那是多么简单又多么愉快的过往。彼此之间只有风花雪月,只有兴趣相投,聚在一起都是谈论天下大势,古今奇谈。
现在回想起来也真让人高兴,可惜都已经回不去了。
如果可以那一天,他不会让妹妹出门,不让她出门,她就不会遇见南荻,她不遇见南荻,就不会受伤,不受伤就不会……
他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片晴朗,没有云朵,没有风,没有鸟。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他无言沉默,可是命运这种东西又有谁可以控制呢,他想扼住命运的喉头却被命运所扼。人生在世,或许真的逃不过所谓的宿命,就算改变了时间地点,该来的总会来。
上官伊舞感觉她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走着,无边的黑暗一直包围着她,她在这条路上走了很久很久,一直找不到出口。
忽然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她奋力奔跑向那个光亮,那个光亮一直在移动,她实在是跑累了,停下来休息,很恨的看着那团光。
“什么鬼地方!”她骂。
“想放弃了吗?”有一个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
“放弃?我的字典里面就没有放弃!是人是鬼都给我滚出来!”上官伊舞怒。
“那就来吧,到我这里来,快点,不然,你就见不到我了。”那个声音再次传来。
“给我等着!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上官伊舞又喘了两口气,继续追逐。
当她追到那个光芒所在地时,一切黑暗都消失了,那是一个纯白的天地,纯粹的白色中央站着一身红衣如火的女子。
上官伊舞停下来,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上官伊舞,微笑,“我就是你。”
上官伊舞冷笑,“别给我装神弄鬼的,说你到底是谁!”
女子保持着笑容,重复回答“我就是你。”
上官伊舞有想揍她的冲动,她忍了下来,挑眉,“你说你是我,证据拿出来。”
女子回答,“我是你,是未来的你。”
“未来的我?怎么会是你现在这样子?”
“未来的你,就是我这个样子,孤独,寂寞,一人到老。”女子回答。
上官伊舞抱着手,轻蔑,“我怎么可能活到这么衰的地步,你的谎话没有编好。”
女子也不怒,“你以后便会知道,那时候的你,也就是现在的我有朋散尽,爱人离世,亲人远离。你便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上官伊舞一滞,“可是我明明没有爱人,也没有亲人,朋友也很少,还会有比这更糟糕的境地吗?”
女子展现诱惑的微笑,“你真的确定你没有爱人吗?”
上官伊舞摇头,“没有。”
“哦?那我听到你心里的那个名字,是听错了?”女子声声诱惑。
“我心里的名字?”上官伊舞重复。
“对,你心里的名字,就是他,你否认也没有用,他已经刻在你心里,你本来应该清楚自己的心,而你却想否认,你为什么要否认?不敢面对吗?不知道为什么吗?可他就在你的心里啊,无法磨灭。”
上官伊舞沉默半晌,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闪过莫名的光芒,灿然微笑,“什么未来的我,你不过是我的心魔罢了,只要我想,你随时可以消失。我的命运从来都是掌握在我手中是,我才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我只相信我自己。”
女子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缝。
“而且,我才不相信以后的我会是你这样的,我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亲人去世,他们的离去告诉我一个道理,没有人可以陪我一世,所以必须在相聚的时候抓住一切机会享受幸福,这样即使他们离我而去我才不会崩溃,就算我走到所有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都消失了的地步,我也不会像你一样抱怨世界,憎恨世界,我只会用我的双手去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去斩断所有阻挡我的荆棘,然后毫不迟疑的继续走下去,带着他们的那一份,勇敢的,活下去。”
她指向女子,“所以,你只是我的一个心魔,一个微不足道的心魔。”
女子脸色变幻,最终停在最初的表情,“你是对的,希望你能记得今天的选择,勇敢的走下去。”她的身体渐渐透明,吐出最后一句话,“记得,不要辜负爱你的人,尤其是他……”
上官伊舞眼睁睁的看着她一点点消失。
“他?那个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