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一部分,当然还要召回一部分。
那些在外游荡三年,经历过无数痛苦得人鱼终于可以回家了。
这个时候就显得很玄幻了,当迦若梵香抬起手的那一瞬间,一道不属于人世间的光芒亮起,那些五彩斑斓的光色,将方圆十里的海面笼络,像是神赐降临。
随着光芒而起的,是隐藏在深海中的一个个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人鱼。
他们被投下去的时候,也是七八岁的年纪,而现在,不过短短的三年,就让他们长成了成人的模样,不得不说,从某方面来说,凯蒂斯却是是一个神奇的种族。
消失三年的亲人归来,下面一片哭泣声。
锦岚忍不住感叹,真是喜得喜,悲得悲。
“这都是常事儿,下面的就是宴会了,岚岚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君卿笑笑,其实说起来,过程很简单,就是应付这些人有点儿麻烦。
锦岚摇头:“待着吧。”顺便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在。
不过,说起这个,倒是让她想起一件事儿来。
“君卿,你的宫里面,有一个叫——芳华的绝世美人?”那妖媚的长相真是不常见。
君卿愣了下:“帝子宫那么大,我怎么可能把每个人的名字都记住?但是,我知道的是——我的宫里从来不留长得好看的女人。”这是为了怕岚岚看了堵心。
没有漂亮的?
“可是我刚刚看见的那个人…。”
“真没有,我早就处理干净了,不要说是长得好看的女人,就算是男人都没有。”君卿肯定地看着她。
那这么说来——她刚刚遇见的那个说自己的是帝子宫里的漂亮侍女是谁?
认识的人?
不会啊,她的记忆力很好的,怎么可能记不住长相那么特殊的一个人呢?
“岚岚,你想到什么了?”
“去找人查查,芳华,一个妖媚至极的侍女。”总觉得不对。
君卿点点头:“好。”
——
真是的,刚刚一心急就出现纰漏了,依照她的智慧,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出来了吧?
愚蠢啊。
正在被众人探查的美艳侍女芳华,此刻正站在一棵桃花树下,懒懒的伸了个懒腰。
她解开发辫,任由那流淌的黑发倾泻而下,然后慢条斯理地脱掉那身粉色的宫裙,从树洞里取出自己原本的衣服,懒懒散散地穿在身上。
蓝金色的衣衫在阳光下分外明显,流淌着水的波纹。
她取出手帕擦了擦脸,那美艳的轮廓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阴柔魅丽却带着些许阴冷的面孔。
这竟然是一个风华绝代雌雄难辨的男人。
“桃花艳艳,却是花香小家子气,哪如本尊的暗香琉璃,让人沉迷呢?”男子忧郁地拍拍衣衫上沾染的尘灰,“现在的人啊,都不懂得欣赏。”
忽而,一道浅浅的脚步声传来。
男子眼角微微上翘,细细听了一下,旋即勾起一抹惑人的冷笑:“来就来吧,何苦这么鬼鬼祟祟。”
桃花林的另一端慢慢走出一个浑身上下都被黑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
什么都看不见,望上去黑压压的一片,像一团迷蒙的雾泽。
“果然是你,就算隔的远远的,本尊依然能感觉到你身上的那股令人厌恶的——鬼气。”男子微微抬头,露出那双被水浸过一般的无害眼睛,纯净清澈,带着淡淡的粉色。
“对吧?墨永痕?”
对面的黑影微微一滞,继而,那双带着黑丝手套的手慢慢摘下兜帽,却是一张东方仙气的美人脸,标准的大家闺秀。
黑色的瞳孔,黑色的长发,神色恬淡而宁静。
和锦岚的面孔像了十之八九。
男子的眉头缓缓皱起,这张脸,配着这个气质,真的是——很不爽。
“你自己没脸吗?为什么做的好像那些个鬼面异族一样?”看了就让他想揍一顿。
墨永痕淡淡地抬眸,气质端庄而优雅:“释华音,这些事,与你无关。”
被叫做释华音的男子正是君卿口中的罂粟帝王。
听到此话,他懒懒地靠在树上,慢慢闭上眼:“说得好听,与我无关?恐怕在凯蒂斯出了事儿,君卿第一个找的就是我糜华罂粟。”
“大家彼此彼此。释华音,你既然在乎,又何苦说出这种自欺欺人的话。”墨永痕对于他带着嘲讽的话并不感到任何的生气,反而是为他着想一般开口劝着。
释华音不语。
“除掉他,是我的事,不仅仅是为了哥哥,这也是一单任务。”墨永痕上前一步,轻声道,“释华音,帝王阁下,尊上大人,您就一点儿都不对曾经的恋人动心吗?”
曾经的——恋人?
释华音猛然睁开眼:“谁告诉你这些东西的?淑兰吗?”他的口气带着嘲讽与针对。
“别这么说,我们的规矩本就是能利用的人都利用而已,何况淑兰大人求得是您的关注,我们求的是任务更好地完成。这就叫做——互相利用,对吗?”
对吗?
当然——不对。
释华音微微垂眸:“所以呢?你就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的命,太长?”
墨永痕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压抑的怒气,脸色微微一变,旋即道:“尊上何必愤怒至此,你所求的不就是现如今的后姬吗?我可以帮你的。”
“帮我?怎么帮?”释华音淡漠的看着她,慢慢站直身子,“是杀了君卿?还是把岚岚,交给本尊?”
不对,这个发展不对!
墨永痕脸色难看着后退:“怎,怎么,您就不想吗?”
“想?”释华音淡淡地呢喃着这个字,旋即阴冷地望着她,“你让本尊怎么想!”
什么,什么意思?
墨永痕怕再触怒了他,不敢开口问。
“岚岚啊,本尊与她注定,有缘无分。”释华音缓缓一笑,“既然如此,本尊又何必去打扰她得来不易的幸福?”
开什么玩笑!
最自私残暴的罂粟帝王会有这种觉悟!
会有这种牺牲自我的觉悟!
墨永痕的脸色更加难看。
“所以,本尊警告你啊。”释华音抬手,勾起一阵罂粟迷香,邪恶而恶毒,“再敢对岚岚下手,你们都去死吧!”
那花香飘过天空,飘过头顶上方的桃树。
百年的桃树瞬间化成了灰,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可,可是,这次任务下手的,不仅仅是鬼族。”
墨永痕摆摆手,她可不想被这种人盯上,万一以后锦岚出事儿算谁的?
“怎么说?”
“这个任务是幽鬼下的,我们只是拿钱办事。盯上她的绝对不止我一个。”
居然,是——幽鬼吗?
释华音微微眯眼,醉墨最近是太闲了吗?他们只是合作过一段儿时间,就真把他当成软柿子捏了?
“滚!”
墨永痕不敢反驳,恨恨地拉上兜帽,迅速离开。
这种阴晴不定的家伙,她以后绝对不想再看见了!
真是,蛮棘手的。
释华音叹了一口气,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藏在碎发中的星光蓝宝石耳扣。
岚岚啊岚岚,你真是个——小惹祸精!
……
“你是谁!这是哪儿!”
“我叫释华音。这里是我租的公寓啊!”
“等等!我衣服谁给我换了!”
“……当然是——我了!”
“……混蛋你怎么不去死啊!”
“你你你,你发烧晕倒,我好心救你回来你居然打我!没天理了!呜呜呜——”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成为你耍流氓的理由啊!还有你一个大男人哭的伸胳膊蹬腿儿的真的好吗?怎么看上去你才像是吃亏的那一个!没天理的到底是谁啊!
……
“你叫锦岚?我叫你岚岚好不好?”
“你滚!死流氓!”
“岚岚,岚岚。”
“……”一点儿都不想理你。
“岚岚岚岚岚岚岚岚……”
“蠢货闭嘴!”
“?!”
……
“天啊!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粗糙,怎么可以干这么重的活,住这么差的屋子!”
“……”
“岚岚,你来和我合租吧,房租我们一人一半好吧?我给你介绍更好地工作,保证不用耽误学习的!”
“岚岚,你看,你是女生哎,要学会保护自己的,这个面膜呢是可以美白的,这个香水呢,有格外的魅力……”
“滚你丫的死变态!把你那脏兮兮的香水味洗干净再来找我!”居然用罂粟花香水,有病吧!
“罂粟很好啊!味道纯正,而且不会上瘾的,这是特殊秘方!”
“你!给!我!滚!出!去!”
“……岚岚开门,岚岚开门!”这是——我的房间啊!
……
“出去怎么不小心一点!今天又摔了几次?!”
“不多不多哦,只有三次呢。看见有车要撞到人了就拉了一把,不小心摔倒了。”就这次磕碰地有点儿重,出血了,其他都还好。
“傻子。”
“岚岚,不哭不哭,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不疼不疼的,把眼睛哭红就不漂亮了,我给你吹吹,岚岚别动哦。”
…。
“傻子,我想了想,我好像喜欢你哦。”
“?(?ω?)?。”害羞害羞。
“你这是什么表情!到底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收下我家祖传的耳扣就是我的人!”
“不不不,我,想说,我……我也,我也,喜欢岚岚的。”?(?ω?)?
……
“岚岚,你醒醒,你醒醒,不准睡过去,不能闭眼,再坚持一下。”
“傻子……”
“岚岚,你不准睡过去!你要是,要是睡过去的话,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想救她?”
“你有办法?”
“当然,但是我有条件。”
“……你说。”
“按照族里的规矩和我成亲继承王位。”
“……”
“她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的。”
“我会告诉她你离开了。”
“怎么样?你不亏的?毕竟只有我能救她。”
“……”
“我……”
“答应你。”
……
释华音抬手捂住了眼睛,慢慢垂下头。
脑海中的过往一一细数。
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明明已经忘记了,为什么总是会想起?
她现在身边站着的,不是你,不是吗?
明明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为什么,听到消息还是忍不住冒险来看看?
为什么看她向那人求婚的时候,会那般的不甘心?
明明,明明,早就知道了……
淑兰啊淑兰,你是早就预料到了的,所以放任我去追逐她?
可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
都是你的错啊!
如果不是你,今天——
“等我功成名就,我就向你求婚!”
“恩……那个,岚岚,求婚是男孩子干的事啊。”
“我愿意!”
“……你开心就好。”
岚岚,他真的,不甘心,真的——
不甘心。
半暖的阳光透过树影照在他身上,却是形成了寥落的滋味。
“该死的阳光……”怎么就那么刺眼呢?
从指缝流落的水珠频频下落,打湿了下面的小草,仿佛聚成了一颗颗露珠。
那是无声的哀唱,在这片欢闹的世间里,孤独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