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派了六名护卫护送渥丹回犬丘,再塞给她一叠厚厚的银票,渥丹本不欲接过,可陶父的一番话却让她不得不接。
“我早已将你看作自家女儿,这些盘缠权当是做父亲的给你出门远游的路费,你若不接莫不是已当我为路人?”
渥丹道一句“不敢,多谢爹”,接过放好。
到了犬丘,刚刚跨进府门,迎面上来一人,正是五年未见的霄柯,看到回来的渥丹明显愣了一下。
“小姐?”
渥丹点点头
霄柯赶忙将渥丹拉进府里,关上府门。
“霄柯,怎么了?”渥丹不解问道。
“小姐,你不是在陶家呆得好好的,怎么现下这个时候回来了?”霄柯满脸的焦急。
渥丹不由四下环顾一番,“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爹和大哥可安好?”
“小妹”
渥丹闻言转头看去,上官睿几步跨到渥丹跟前,却转头问霄柯:“有人看到小妹回来么?”
“属下不知,但小姐一回来我就关上了府门。”
“大哥,你……”
“小妹,里面说。”
渥丹提着一颗心跟在上官睿身后,看着比印象中的大哥要瘦上许多的眼前人,渥丹的心越揪越紧。
进了书房,上官睿让渥丹坐下后倒了杯水给她,看她喝了才道:“小妹,你不该现在回来的。”
看了眼一脸不解的渥丹,抿了抿唇说道:“家里有些事已没有办法解决,恐会生大故。你现在在家不安全得很,我现在就派人送你会汝州陶家。”
“大哥”渥丹叫住就要起身的上官睿。
“我如今已不是陶家的儿媳,家里出了什么事你还是如实对我说了罢。”
上官睿避开渥丹的眼睛,看着茶杯里上下漂浮的茶叶,叹息一声。
“萧浙知道了家里的事,已有动作,倘若事发必定会是满门抄斩。之前我们还暗自庆幸你已嫁给陶家,凭陶家世代的鞠躬尽瘁和陶梓衡在前方的一命定能换你平安,现下看来是不能了。”
萧浙是当今皇上的名讳,上官睿这般称呼已是不再将他当做君,当自己是臣。
如果是三年前的渥丹,听了此番言语怕是会不安。如今三年的时间她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懵懂的小丫头,再加上性子使然,此刻听了这话渥丹没有一丝的慌乱,反而很是淡然地问道:“若要着手是不是会先从二哥那里开始?”
上官睿不答话算是默认了。
渥丹看他这样想是多的话也问不出来,“爹去哪儿了?”
“爹一会儿就出来,你坐在这里等一等就好。”
两人静坐一炷香的时间,忽闻墙壁处“咔哒”一声,渥丹闻声看去,只见墙壁上的画轴缓缓卷起,从里打开一扇矮门,上官懿从里走了出来。
“爹,你怎么?”
上官懿抬头见到渥丹,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蹙眉:“丹儿,你回来了”平静的一句话语,丝毫不担心渥丹看到的密道一事。
“你哥想是说你不该这时候回来了吧,其实无妨,再怎样,你我还保得住的。”上官懿踱至书桌后,找出一叠信笺纸,看了看,递给渥丹。
“看看吧,有些事你虽知道但到底不全面,你想知道的都在上面。”
渥丹接过一一翻看起来。
随着纤素玉手的逐一翻过,渥丹的脸色愈显苍白。
原先她以为就算家里用着如何狠厉的手段对付一些她不懂的事,对于自己家人始终会是温暖的,可现在看来,她的“原以为”是多么的好笑。她最敬爱的两位哥哥竟没有一个是同她有半分血缘的,更甚者,所谓的“二哥”竟是羌氐的大王子,是未来的羌氐国君。
渥丹抬头看向上官懿,“爹,哥哥们……”
上官懿没回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上官睿。
“是,我们没有任何的血缘,所有的一切都是为大王子的将来而作的打算。”上官睿说道。
“可……可自我有记忆起你们就在我身边就是我哥哥啊。”
“因为族内的一场变故所以我和大王子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上官家作了上官家的儿子以遮人耳目。你难道不曾想过,我和上官燿只相差一岁而与你却差了七岁?而且……为何你从未见过你娘亲。”
“睿儿,够了。”上官懿出声阻止上官睿再说下去。
“父亲,有些事还是让小妹知道的好,总藏着掖着于所有人都不宜。”继而转过头继续对渥丹说道:“小妹,我的这个故事里有着一切你不曾了解却必须要知道的事。”
三十年前,羌氐十二个部族产生混战,自古战争皆起于权利相争,这十二支也不例外。各部族长撕毁之前祖宗手里定的盟约,都想自己做大来统治其他部族。混战一年后,最南面的瓦落部族因最接近大秦,所以经济实力比常年四处游牧的十一支要好,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强迫其他部族族长承认自己为王并建立了羌氐国。
君王为坐稳这一位子,明里暗里使手段取缔了各部族的族长这个位置,所有部族统一有君主管辖,不再让其他部族有翻身以及推翻自己的机会。
君王以为就此可以高枕无忧,孰想家贼难防。君王这两年的时间将精力全部集中在政务上,向内的管理自然疏松了些。其二弟就是趁着这个空档招兵买马,等自己的哥哥将所有事情办妥帖后,一朝夺了君权并杀了先君王和阏氏包括其还未满月的儿子。
先君王的贴身侍卫知道此时相博必定不会胜,于是趁乱将大王子偷换出来交给阏氏的哥哥。阏氏本就来自其他部族,这里战事一发,阏氏的哥哥便将大王子带回了自己的部族,并立誓要报仇。
上官懿原先本是阏氏哥哥所救的一名遭流寇屠杀的汉人,为报救命之恩,于是携自己在羌氐找的媳妇并着大王子及其阏氏哥哥的儿子到了自己的故乡----安远,在此读书应试中举。
渥丹听完,原先的疑惑没解又添了一个,“那,我究竟是大秦人还是羌氐,还有为何你们从不提我娘亲半字?”
上官懿与上官睿闻言,面露讪讪,没有直接告诉渥丹,只说日后再告之,便将渥丹一人留在书房出门办事去了。
知道这么多事的渥丹没有一丝的惊讶,反而显出几分泰然来。
她自小便奇怪,为何两位哥哥无论何时何地都称爹为“父亲”,而从来不唤声“爹”;为何三人应是兄妹就该相貌相似,可他三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无一相似。如今这些问题倒是解了,可,她究竟是不是上官懿的亲生女儿还是说她与二位哥哥一样都是羌氐人氏。
本打算吃过晚饭后寻到上官懿问清楚,没成想话还未出口上官懿就要送她走。
“走,去哪?”
“自然是去能保你周全的地方。”
“可如今,于我而言只要是大秦的地界哪里有周全二字呢?”
月色下的上官懿显得苍老了许多,他轻叹一声,“丹儿,你爹我打拼了大半辈子都是为旁人的事,现今我要为自己做件事。爹知道,你一直牵挂李存煦,那小子人还不错,待你用着真心。你现在,就去找他罢,他有本事护着你。去吧,啊,就当圆了爹一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