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未嫁女子,自然是由她来送嫁,璎卉和流烟在外面作为家人帮他们撑场子,照顾着来往拜访的各级官员,君陌踏入房门,看到的就是坐在桌边一副安静乖巧样子的冷娴,身后玲珑笑着端着酒杯递给冷娴“新郎君来啦,快坐下喝了这杯酒,然后就可以摘掉我们新娘子的钗簪啦。”
新娘摘下发簪,新郎取下头冠,将头发挽在一起,表示结发夫妻永结同心,君陌从她手中接过酒杯,他一向最喜欢她这样乖乖的样子,刚坐下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外面突然猛烈的敲起房门“卓公子,龙族信使!我们将军有请!”
终于来了,冷娴缓缓放下酒杯,君陌回头看去,不由得皱了眉,这是什么时辰,叶照未免也太不识时务了吧,他扬声回答“这种时候我谁也不见,请你家将军去前面喝酒吧。”
敲门的声音越发用力“请卓公子一定要出来见一面,将军说了,此事事关重大,关系到大家的生死,务必现在告诉你!”
冷娴安静的不出声,君陌想问为什么这么大的事要叫他出去,而不是大家一起商量想办法,但看到面无表情的冷娴,他想到叶照与她之间的间隙,觉得再这样僵持下去或许会坏了自己今天的婚事,只好放下酒杯,柔声道“我出去看看,等我回来。”
冷娴仰头,头上的钗环碰撞出清脆的叮咚声,她露出一个恍如那天接到君陌婚礼邀请时的一个笑,眼睛里灼灼闪光“好。”
那杯酒在桌上微微晃动着,烛光映出琥珀色的酒液,冷娴仿佛全身失去力气一般缓缓弯下腰背,似是叹息一般“来了。”
她眼中那些光分明是泪,玲珑僵硬放下手中的盘子“娴儿……”
冷娴迅速从怀里将装着这些天自己写下的东西的匣子掏出来交到她手里,语气坚定“做好准备,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你千万收好,等决战结束了自然会明白,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记得我们之前说过的,里面第一封信交代着两件事,除了易秋风不要告诉别人,我知道你有分寸。”
玲珑将匣子装进怀里,咬紧嘴唇点头,还没说出口一句话,门口突然涌出几十个士兵,全副武装,看样子人族龙族的都有,为首的表情严肃“洛小姐,前厅有请。”
“请我过去做什么,我可是今天的新娘子,婚礼没完不能出门的。”冷娴脸上又恢复了当年那种熟悉的睥睨与不屑,她这些年以来脾气收敛许多,在试着将很多事放出去交给别人,也甚少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冷笑着“你们不是来参加婚礼,就请赶紧滚出去,不要在这里碍我的事。”
随着念域扩散出一个疲惫的声音,听不清楚到底是谁,他说“不会再有婚礼了,洛冷娴,你出来吧。”
她的脚步明显在颤抖,一步步走的异常艰难,玲珑在一旁扶着她,嘴唇微微颤抖着,眼泪不受控制的一滴滴滑落
前厅的客人早已消失不见,只有君陌叶照璎卉李伯然与流烟易秋风,冷娴缓缓环视一圈,露出一点笑,经过易秋风的玲珑被他一把扯住,她蓦地放开手,讶然对上他的眼神,他对她轻轻摇摇头,在只有两人能看到的阴影处比了几个手势,让她在自己身边站好,不要出去添乱
“这样就很好,其实我的婚礼不需要那么多人,”冷娴走到众人面前站定,他们形成一个圈,像看一个犯人看着她,她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了,来了不喝酒,我有什么好看的?”
君陌望过来的眼神明白写着受伤,龙族传令兵将房内那两杯酒拿过来,叶照冷哼一声,叫上来两个人,将一页帛书扔在地上“你应该对我们解释一下这些。”
那两杯酒被送到君陌和玲珑面前,君陌也许看不出什么,但玲珑脸色变了“这酒,怎么可能,我明明检查过,不可能有毒!”
“这就要问我们的洛冷娴大小姐了,圣林之主,三族混血,竟然被摄政王和黑龙族公主奉为上宾,甚至亲自带着黑龙的修炼秘法回来,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到底想做什么?”
叶照一字一句质问着,但整个人散发着绝顶愤怒的气息,这些人,身上背负着他们的血海深仇,她竟然……
他愤怒,冷娴反而笑了,她随便挑了一把椅子坐下“我就觉得这些天奇怪,好像谁在盯着我,尤其在皇城时感觉最明显,原来是你派来的人,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你现在找我干嘛呢?”
她竟然承认,一瞬间所有人脸色都变了,易秋风感觉到玲珑在自己身边越发剧烈的颤抖起来,他心疼的握紧她的手
“你和摄政王,黑龙族,一早就有联络。”叶照愤怒的眼睛都红了,所有曾经的疑问都在这一刻爆发
“是。”冷娴轻巧的点头,她竖起一根手指“你这么算,应该再加上医族邪降派,都是一起的嘛。”
大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叶照继续逼问“凝桑的死,你也一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是吗?”
“当然,”冷娴笑的越发开心“诶你这么问就没意思了,你应该问的再大胆一点,你想一想,为什么你们每个人出事我都能恰好赶到呢,你家被大火灭门,我出现救了你,君陌家逃至深山,又是我把他带到医族,我怎么会那么巧与木昕出现在同一个卖灯的摊子上?都这个时候了,我怎么会瞒着你们呢?”
“她对你那么好,无数次挡在你面前拦着我,你怎么下得去手……”叶照拳头上青筋暴起,似乎下一刻就要扑过来将她碎尸万段,君陌伸手拦住他“当年璎卉家的事真相出现,你没有劝她告诉木昕事实,是怎么想的?”
“卉儿的事啊,那是她自己不想说的,这可不能怪我哦,”椅子有些高,冷娴长裙下露出两只脚的脚面,微微晃悠着“不过当时如果提前告诉木昕,他现在会不会疯我也说不好,说不定不会呢,但是他疯不疯的,没什么影响吧?”
“我当时死守济年城,是你让摄政王派兵来攻的吗?”君陌扯了扯自己喜服的领子,觉得有些窒息
“派兵没有我的事,但他们知道我不在城中。”冷娴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一次你伤的很重吧,羽琉扇都坏了。”
她不提这个他们还想不起来,叶照瞬间就想到了凝桑陷入昏迷后失去光彩的怜昔鞭与飞入墨若绫中的那道绿光“难道,这些神兵……都是你,设计好的?”
“知道的多就是好啊,”冷娴下意识去找自己头上的紫晶,记起丢在不离城叶老板那里,悻悻的收回手“别怀疑,叶照,你一直都是一个聪明人,你们如果死去,你们的力量会随着神兵的消亡全部汇集到墨若绫中,继而迅速增长我的实力。”
“所以那一次我没死,你想要借今天的喜酒杀我?”君陌看着那士兵手中端着的酒杯,难以置信的笑起来“呵,哈哈哈,我,难怪你突然要在这个时候办什么婚事,是觉得自己实力还不够,想要我的命吗,阿冷,你其实可以直接告诉我,我还欠着你医族的那一次……”
他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眼中带着不可思议,隐约看得到水光“其实医族那一次,你本来就知道我在骗你,但你还是去了,为什么,就是为了要利用我的愧疚?”
“不然呢,”她惋惜的叹口气“真是可惜,要不是早先吃了三魂七魄,知道自己百毒不侵,我还真不敢去医族赴约。”
她的每一句话,都将过去全部的感动和同生共死的情谊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一个连自己的受伤都要计算进去的人,她的所有话所有作为,就变得没有任何可信度
“凝桑的昏睡,木昕的疯癫,你全部都从中受益了对吗,”君陌看了叶照手中的那页黑龙修炼注意,通红着眼睛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带璎卉去阴阳城,找药救她?”
“我也不能让所有人都一直死吧,那显得我很没用诶,会惹人怀疑的,我还什么都没干他就开始怀疑我了,”冷娴扬起下巴点一点叶照,君陌打断她得意洋洋的炫耀“这就是你从凝桑昏迷后一直不用木系法术的原因,你怕我们看出木系法术瞬间提升那么多开始怀疑,对吗?”
“对,你们想看看吗?”冷娴不等他们回答,微微动动手指,瞬间草绿的光芒在整个房间蔓延开来,千丝万缕的如树的根茎一般盘根错节,软软的缠上他们的身体,却在外面形成了坚硬无比的囚笼,像是老枣树枝干上的木刺,缠着身体的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可那刺,如果扎进来没人会觉得自己不会死
木系九鼎绝技,柔曲直。这是用凝桑的生命换来的啊,叶照拼命挣扎,银白色的火光瞬间爆炸开来,但他五鼎的实力怎么能破开九鼎的绝技?他甚至还不能完全发挥出光明咒语的实力
冷娴在这片火光中放声大笑“我已到九鼎,你们绝不可能拦住我,既然话都说开了,我也懒得取你们性命,让你们多活几日,好好准备吧,我在决战时等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