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借助我的力量?这是父神听到这句话的第一个反应,也是,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东西,还是自己比较了解,收拾起来也方便,但是自己打自己,怎么想都有些别扭,冷娴闭着眼睛,细细感受影子思绪的波动,轻笑一声“父神何必舍不得呢,毕竟毁了的也不只是这一件,还是父神瞧不上神兵,毁了也无所谓?”她手心里还攥着一片墨若绫的碎片“父神想要见我,方法多得是,”抬手将紫色的丝缎在他眼前晃了晃“下次不要这样了,会被人怀疑的。”
“你打算如何做?”父神不想再与她讨论墨若绫的事
“只需要父神在决战那日,如此这般……”
接近黄昏之时,君陌三人终于来到高山雪水的源头,这里白雪茫茫,高峰环抱中有一汪清澈的湖泊,那水干净极了,尽管此刻风雪肆虐,倒映出的影子却清晰可见每一片雪花,三个人都有辨识药材的能力,互相比了个手势,各自走到一边去找水源有毒的罪魁祸首
易秋风还担心玲珑离自己太远会冷,毕竟她没有法术防身,转头去看,却见她走开后神色如常,衣衫在狂风中纹丝不动,雪花从她身边经过,纷纷融化成水落在地面成冰,沿着她走过的路逶迤成一条晶莹的冰线,心下大感惊奇,大祭司作为他的师父,虽然教了不少医术,但医族特有的一些秘术法门他自然是不懂的,医族的神秘也就在此,东界与人族总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可以那样长生,可以从无论多么恶劣的环境中毫发无损的走出来,后来当他在医族王宫询问玲珑时,她盘坐在榻上看着这些日子堆积下来的文书说了一句“没什么好神秘的,这就是医族的自然之道。”
湖不算大,三人找了一圈,虽然发现了不少奇珍异宝,但是没有一个是有毒的,天空阴云密布,渐渐被黑暗淹没,他们都有些着急,来一趟丢了人不说,如果连这么一件事都做不好,他们简直对不起自己的身份和实力,还有什么脸回去见人?
玲珑坐在地上拨弄着手边一株绛紫色的草,另外两个人都饿了,君陌卸下她的药箱将第一层的干肉取出来生起火,有天水屏护着,他们不怕有野兽来袭,但玲珑兴致阑珊,接过一根肉条咀嚼着,半天也没吃下去两口
找不到毒物,那就只能将玲珑配出的解药投入水源中,但一路漫长的水流会大大冲淡药物的作用,需要过个十天半月的再上来一次,谁受得了这个折腾,所以他们宁可多留一会,再仔细看一看,是不是自己漏掉了什么地方
易秋风盯着玲珑看,她无意识的咀嚼动作带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像他小时候在山里喂过的松鼠,看着看着,她的头突然向前一栽,一只手从她脑袋后面伸出来将肉干抢走,含糊不清的嘀咕“吃个东西都这么慢,真是不知道饿。”
虽然来的意外,但他们都听出了这是冷娴的声音,一个黑黢黢的影子从天水屏外挤进来,这是君陌的法术,自然不会对她有什么排斥,她在玲珑身边坐下来,可以看到她身上的衣裳被割破,露出的肌肤上有些血迹,整个人看起来脱了力,十分狼狈
一时间三人都愣住了,看她抓起架上烤着的肉干狼吞虎咽,活像一个被困在山上数十日饿了许久没吃东西的野人
这是冷娴吗?她的脸虽然有些脏,但确实是她的样子,声音有些无力,但依旧熟悉,衣裳虽然破,也是她夏日最爱穿的云水纱,可这些没有差错的拼凑起来,却怎么看怎么别扭
“阿冷?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君陌想要将她垂下来快要吃进嘴里的头发拽出来,手伸到一半被易秋风拦下来,眉头一皱,对他微微摇头“不要轻举妄动。”
“呵呵呵,小子警觉性还很高嘛,”脆生生的笑从另一边响起来,打一个响指,眼前那啃着肉干的人倏地消失不见,肉干从半空中落下,被一只手重新捞起来,他们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完好无损的洛冷娴就取代了刚才那个人的位置
没有伤口,没有任何狼狈的脏乱,她撩一撩头发冲他们一笑“还好你们还没回去,不然我就白上来这么一趟了。”
这种自信从容的感觉瞬间让众人安心,没等他们发问,冷娴便解释说可能因为神谕山脉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导致墨若绫突然崩裂出了意外,由于太过震惊她没有反应过来,落在半山一处石块上晕过去,做了一个梦,刚刚醒来没多久,就用龙身找上来看他们了。大约是飞上来的太快,她说话时还在不停的大口喘气,眼尖的看到君陌手腕上还缠着半截紫色绫缎,伸出手去“还给我吧。”
撕裂的断口扭曲着,君陌递回给她“还能用?”
“怎么不能,”冷娴将墨若绫缠回手腕上“这可是父神头发所化,断了有什么,你见过人头发断了长不出来的吗?”
玲珑忧心的凑近了一些,她在火边烤了一会手掌是暖热的,握住她,明显有些紧张,想知道是不是与自己想的相同
冷娴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我晕倒时做的那个梦似乎与这次意外有关,有人在阻止我们解开首阳城水源之毒。”
终于说到正题了,易秋风添了一把火“怎么讲?”
冷娴对他点头,开始详细对他们解释,方才她用出的是水系六鼎绝技明如镜,只要空气中有水气的存在,便可以再现任何想要复制的东西的样子,但只要接触,水气会立刻沿接触点向全身蔓延封住周身的气息,她停留在五鼎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这次竟然在神谕山脉突破,说明此地灵气充裕,也许正是众多奇花异草生长的原因,但灵气充裕的地方不会等着他们出现才释放灵气,所以这个位置必定曾经有人来过,过去来到这里的人也必会发现此处灵气充裕适合修炼,但修炼,有正道就有邪道,她问起君陌是否还记得阴阳城内城的那座塔
君陌点头,他当然记得,往生灵魂的第一站,冷娴继续说着,那座高塔其实并非什么所谓的往生站,而是吞噬灵魂情感力量的一个容器,愿意交出去的,就少受些痛苦,不愿意的,就在城中徘徊甚至被炼成厉鬼,她语气平静,但说出的话让人心生寒意,玲珑打了个哆嗦,很快就有一件衣袍落在她身上
她脸一红,丝锦柔软的触感如人一般包裹着她,她想要拒绝,易秋风摇摇头,朝冷娴方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这个时候不要为了一件衣裳打断她的话,顺手再给火堆加一把火,玲珑明白,他这是在告诉自己他身上有火系法术,不怕冷
“那是什么人在收集这些灵魂的力量?”玲珑将袍子往上拽了拽,她实在难以想象这种事,若是没有这些年灵魂的来回往复,医族的药材与土地根本不可能生长的如此旺盛,太过分了
“我本以为是阴阳城的那些所谓城主,后来我杀了他们,才意识到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还有人在背后操纵,”冷娴语速很慢,细细斟酌着“后来我便开始留心,看哪里还有类似的状况。”
很快第二个例子就出现了,那就是血池与番和城的地下血祭,试想若是无人告知摄政王有那样一间皇室密室,摄政王怎么会知道里面有些什么,又怎么会问的那样准确,直接问出血祭的纹样,雪水煮开了,君陌在他们手中化出一个金碗,一人一碗捧着喝,冷娴将碗抱在怀里暖着手脚“天生万物人为灵长,在于血,气,魂,既然有人利用了魂魄与鲜血的力量,那么一定还会有下一个例子。”
“也就是被毒气环绕的首阳山和首阳城。”易秋风严肃起来
和聪明人说话真是省力“从水中下毒,水汽蒸发到空中,被万物吸收,又通过日常的喝水浇灌渗入体内,我在首阳城不过两日,便留意到城中大多百姓有呼吸不顺的毛病,你这个城主,还懂些医书,应该早就发现了吧?”
“是我的失职。”易秋风有些自责“师父与我虽然发现了城中有毒,但只能配些药出来暂时抑制他们的毒性,这么多年我守在首阳城,从之前的每半年一次给药,到现在三个月甚至一个月多就要给药,城主府后院都快秃了。”他摇摇头“师父这是大功德,如果没有他发现这件事,只怕首阳城早已尸横遍野,在这样的环境里横尸,过不了几年就会……”
“尸气充盈。”冷娴接过话来“从南至北,气,血,魂,全部集齐了,你们都是熟知大陆地图的人,首阳,番和,阴阳,三城几乎可以连成一条线,”她在雪上标出大致的点,连接起来“你们看这个走向,是不是与神谕山脉颇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