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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命运伊始

八年后——

六七月的寒雷山,草木葱郁,燥热的空气充满压抑的气息,天空阴沉沉的,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轰隆一声惊雷,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雨滴落在屋后竹林之间,声音清越,冷娴起身去关窗,望着窗外雷电闪烁若有所思,似乎想起童年时那些屈指可数的日日夜夜和如今已遥不可及的温暖,眉心的宝石在雷电下熠熠闪光,昔年稚嫩的面庞如今出落得越发精致,黑发如瀑流泻至腰下,蓝紫色裙摆拖动如波涛微漾,清澈眼眸深邃似星辰异动,此刻安静的站在窗边,举手投足间尽是睥睨天下的气质

距离她父母离去,已经八年了

五岁时被放在寒雷山,其中的凶险旁人实难揣测,但是寒雷山的生灵并没有伤害她,后来她才明白是由于这块灵石,它散发出的灵气对任何生物的修炼都大有裨益,她平安的长大,游历四方博览群书,对这里的一切都有着深厚的感情,已经过去八年,灵石的灵气消散的越发稀薄,十年的安稳所剩无几,三年前生辰刚过,她的心口处已经开始发黑,每月十五都会经历生不如死的疼痛,寒雷山万物束手无策,她只得按照灵石的记载寻找解救之法,到如今也一无所获

这片大陆称为繁茗,因为它坐落在茗海之畔,起源于繁水河边,大陆上有三个主要种族,人族,兽族和医族,人族奉行五行之术,相生相克,等级森严,分为合尊宗泰圣鼎,各为九阶,但九鼎是传说中的境界,至今无人可及的巅峰,大陆上拥有几十位七鼎高手,穷尽一生也无法突破这一桎梏,据说曾有人突破九鼎,立时飞升,但也只是传说而已

兽族以龙族为尊,可化为人形,肉体力量强横,行动敏捷,擅长咒法吟唱,有得灵,化形,瞬知,守心,通天五个境界,据说龙族圣地中的光明咒语可以秒杀八鼎至尊。龙族内部亦存在分支,银龙为皇室,云龙地龙火龙为贵族,黑龙一向深居简出,不屑与其他族群为伍,大陆上已多年不见他们的踪迹

医族最为弱小,却最为神秘,医族人一般帮助人兽两族治疗普通医药无法治愈的病人,又能于无形之中下毒置人于死地,医族领地只有本族可入,多年来,人兽两族总想探索其中秘密,从未有所收获

十岁开始冷娴游历大陆,对于如今的形势,她看的虽不算透彻,却比旁人要宏大。一直以来,各种族相安无事,占据各自的领地互不干涉,种族间存在血脉克制,虽有来往却并不通婚。人族皇朝更替,先皇西去,幼主无力,摄政王把持朝政篡位夺权,王朝早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龙族和医族统治者也换了几个来回,内部纷争逐渐加剧,各族心怀鬼胎,表面风平浪静,但暗流涌动有朝一日必成风暴,大陆各方势力暗自扩张,除却各族皇室,最近崛起的还有寒雷山的神秘圣林,医族醉云王,东北方不离城三大势力以及齐方沈林王五大世家,风云变幻,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毕竟如果大陆彻底洗牌,所有人都想要分得一杯羹

冷娴其实奇怪自己的寒雷山圣林是怎么变成一大势力的,毕竟这里说到底也只有自己一个人,揉揉眉心叹了口气,却见窗外一只传信鹰落了下来,字条上一行字“事情已经完成,请大小姐亲自来皇城一趟定夺。”

是流烟,冷娴有点惊讶于她的速度,一介女流独自生存于乱世已是不易,可她依旧活的八面玲珑风光无限,昔日游历大陆见到四处寻找未婚夫婿的她,然后成为自己连通外界最好的人选,流落异乡身如烟,流烟姐什么时候能找到那个她一心想着盼着的人?

冷娴摇摇头,苦笑一声赶走脑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既然流烟姐已经来信,事不宜迟,她决定明日便动身——

皇城脚下,市井繁华,冷娴来到和流烟约定的地方,这里是皇城最大的早市,来往的人流熙熙攘攘,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一时间她突然有种落泪的冲动,寒雷圣林被称为禁地,从没有人烟,这样的平凡生活,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了?

看着这些普通人忙碌的身影,这样的乱世,他们才是最受害的人吧,本来可以拥有的安宁喜乐,被那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当做草芥一般践踏,其实何人称帝,何人为霸,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他们所要的,不过是一生无忧

“大小姐又在这里感叹了?”流烟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冷娴转过身看到她右手举着一个大大的凤凰对着自己笑“大小姐有日子不下来了吧,这是皇城的糖人,尝尝看,很好吃的。”

冷娴伸手接过“这么好看的东西吃了多可惜啊,”不过还是伸舌舔了一口“恩,真甜。”

街上人群突然慌乱起来,一排持枪的卫兵从不远处走近,一脚踢翻了不远处捏糖人的摊贩,罐子倒了,糖浆流了满地

“摄政王出行!前方禁行,把路让开!”

她们二人被骚动的人群推到路边,冷娴手里举着的凤凰糖人一个不留神被挤掉了一边翅膀,少女皱起眉,盯着推搡着人的士兵,表情十分不善

“不就一只凤凰糖人么,再买一个就是了,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家子气了?”身边传来戏谑的声音,左手边伸出一把扇子,照她的头就是一下

“齐叶照,说话就说话,干嘛打我!”冷娴委屈拍掉他的手看向捏糖人“糖人的摊子都没有了,上哪买去。”

黑衣少年收回手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扇子向前轻轻一点“你看,那就是摄政王。”

庞大的仪仗队已经走近,中间轿子上那个人衣着华贵眉目如剑,端坐在座椅上,目光直视着前方,本来感觉十分庄重的人,却有着阴狠的眼神,让人看了十分不舒服

路边百姓哀叹连连慌张的收拾着东西开始四处散去,持枪驱赶他们的卫兵不耐烦了不断用力推着,一位老人带着孩子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老人跌在一旁,孩子一下子扑到冷娴脚下扯到她的裙子,哇哇大哭起来

冷娴赶忙蹲下拉他起来,拍拍土给他擦了眼泪,叶照去搀起老人,顺手塞给他一点散碎银子,看一老一少连连道谢着向人群后躲去,叶照冷笑摇头,低声道“为王者不顾天下臣民,要来何用?”

“这样下去叛乱是早晚的事,不必急于一时吧齐大公子。”冷娴终于瞥了他一眼,继续吃着掉了一半的糖人,不甚在意的接了一句

面前这位丰神俊朗,笑起来十分柔和的少年就是昔日五大世家之首齐家家主的独子齐叶照,两年前冷娴为了寻药来到皇城,药没找到,她也不着急,没心没肺的在这里玩的十分欢快,早上去逛皇城最大的首饰街,路过齐家,看到里面有两位美人打闹嬉戏,还停下来观赏了一会,不料入夜就看到冲天而起的火光

这场大火颇为壮观,据说烧了七天七夜没有熄灭,火焰中有凄厉的哭喊和尖锐的笑声。当时从客栈窗口望见火光冷娴还颇为疑虑,齐家为五大世家之首,素来与皇室交好,敢去他家放火的当真是条汉子,她表示对这人很是佩服,佩服了一阵,突然看到火光中一道冲天而起转瞬即逝的白光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认识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匆匆出门跑到现场,果然在火焰中有一团银白的光芒包裹着什么东西,走过去一看,发现了一个少年

正要上前探查,一队黄衣人由远及近向这边跑来,来不及多想,她将这少年收进灵石中,匆匆跑掉,跑的时候瞥到屋角处有两具烧焦的身体,身上的配饰散落在地上,看样子是两个女子,冷娴感慨一句朝为红颜暮为枯骨,感慨完才三步并做两步离开了

回到客栈她琢磨着这事甚蹊跷,且不论齐家家大业大为什么没有人发现起火好及时脱身,单凭齐家的地位也该有些拍马屁的过去施个水系法术救一救,琢磨了一会觉得脑袋疼的很,这才想起被她困在灵石里的少年

冷娴放他出来,救他醒过来,然后很实诚地告诉他他家被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不想这孩子心性沉稳的出乎意料,他晚上出门去看了自己家被烧毁的惨状,然后默默跪在地上对他爹娘祭拜一番,就从容不迫的回来坐下吃饭了

吃饭时冷娴一度怀疑他心灰意冷要自绝于世在饭菜里下了毒,连换了三双银筷子来试,一边的叶照看了她许久,语气幽幽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哪里不正常?”

冷娴一噎,救了人换来的第一句竟然是怀疑自己不正常,她把银筷子扔到一边换回常用的木筷子面无表情吃饭“肯开口就好,不然我还以为自己救了个哑巴,不过说话这么不中听,还不如是个哑巴。”

叶照静静看了她一会,露出这几日以来第一个微笑

当初她的本意是带他回圣林休养,可是人家不听,一心要找出自家被灭门的真相,冷娴便让他留在皇城隐姓埋名,算下来他们也有一年多没见了

再次见到他,知道他没有暴露身份被追杀,冷娴还是很开心的,不过如今也不是叙旧之时,摄政王的仪仗队渐渐走远,流烟对她点点头示意她跟上,叶照识趣的走到一旁,冷娴对他挥挥手,要他去酒楼等她,两人叙叙旧

流烟将冷娴带到一处繁华地带,这里遍布着酒肆店铺,像是个大的商业区,绕过几条巷子,她们在一幢小楼前停了下来

“忘烟楼,”冷娴抬头看到门匾上的字,“大隐于市,地方选的好。”

流烟得体的笑了笑,一边开了门让她进去“大小姐,我们可不仅是隐这么简单,一路走来您没有听到什么传言吗?这里,现在已经是皇城最有名的青楼了。”

青楼?冷娴打量一番这里的装饰环境看向流烟姐,难道……

“青楼一来消息广泛,二来掩人耳目,如果经营妥当,将来打探消息会很方便,不知大小姐意下如何?”

果然是这样,冷娴沉吟半晌,点点头“流烟姐做事我一向是放心的,只是这青楼要维持周转下去终归要劳你费心费神,实在是有些辛苦了。”

“大小姐这么说流烟实在惭愧,请大小姐放心,流烟会把这里做的很好的。”

流烟这样说冷娴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思索片刻“那最近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消息?叶照家的事,有没有下落?”

“流烟无能,齐公子家里的事还是没有眉目,这件事实在太奇怪了,五大世家之首的齐家宅院被烧,举家被灭,居然什么消息都没有,也没有人注意到,简直不可思议。”流烟皱着眉苦恼的说道,冷娴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没关系,继续

“不过,我倒是有了旁的消息,就在三天前,被软禁的皇室后裔逃走了!”

逃走了?冷娴瞬间挑高了眉“消息准确吗,有没有具体下落?”

“准确,摄政王现在根基不稳,这件事不打算张扬,怕被那些元老们指责,目前他只是派了一些近卫亲军暗中追捕,暂时还没什么消息。”

事情比自己预料中来得快啊,冷娴唇角微微勾起“麻烦流烟姐留意着,有什么消息立刻通知我。”

流烟点头答应,望着冷娴离去的背影心道才数月不见,大小姐的修炼又精进了,有这样的本事,她也该放心才是

坐在皇城最高的酒楼,叶照慢慢喝下一口茶,问了一句“有个问题我疑惑很久了,当年你为什么要救我?”

冷娴正低头专心数着杯中的茶叶子,听到问话抬眼看他,“因为我有一种直觉,你家的事,一定和我要做的事有关。”

叶照转头看向窗外,天边流云翻滚,夕阳的余晖照出一片金黄,“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能是对立方?”

少女歪头笑了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各凭本事吧。”

叶照,话虽这么说,不过看你刚才对摄政王的态度,我有把握,我们绝不会是对立方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叶照招了招手“小二,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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