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嘿嘿的笑“话多就不用强调了,我还以为我扎错针了呢。”话音刚落果不其然见冷娴脸又黑了几分“我不知道你们的针术是什么样,你自己最好小心着点。”
源源不断的力量通过丝线渗入君陌体内,在炎炎夏日竟给人扑面而来的清凉之感,玲珑感受着他体内的经脉逐渐愈合,似是不经意的提起叶照给自己的书信
冷娴坐在一边安静的听完“这么说你来这可是牺牲了不少啊,说吧,想换点什么?”她好整以暇的理理裙子,坐直了问道
“你们都可怜成这样了,死的死伤的伤,”玲珑想起这一路来所结识所见过的那些人,心里有些难过“我怎么还好意思朝你们要东西?我就是担心你,想问问,你最后到底会怎么死?”
这话听在任何人耳朵里都会当成不识好歹不会说话的恶毒诅咒,可在冷娴这却让她精神为之一振“怎么,你相信我了?”
似乎是进行到了比较艰难的阶段,玲珑开始紧紧盯着丝线,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声音也压低了些“嗯,开始我也不信的,不过要是不能感觉到你生命力的流失,我也就白担了一个医族王的名号,那种感觉和正常死亡的人不一样,他们的生命是慢慢消散在虚空中,而你,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抽走你的生命,看不见摸不着的,那种力量让我很恐惧,黑色的,阴冷的……”
她的音调渐渐颤抖,好像自己身陷沼泽,被一条黑色的长蛇裹住,它在耳边嘶嘶的吐着信子,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冷娴做了个嘘的手势,看向飘在床上的君陌抬起下巴点了点,玲珑了然“放心,这些针会封住他的五感,就算醒了也听不到。”
她点点头,用天水屏将整间屋子封起来“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你可能不相信,但你需要记着,你既然问了,我就绝不会骗你,这件事知道的只有三个人,你是第三个,你要保证绝对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并且在关键时刻,配合我的计划。”
听起来神神秘秘的,玲珑莫名的有些兴奋,舔舔发干的嘴唇“好,我既然问,就知道轻重,你可以相信我。”
冷娴微微苦笑,以一种讲故事的语气对她说起她想知道的真相
“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璎卉带人等在门外,已经一天一夜了,她守在这一天没吃饭了,急的在原地打转
“将军,你坐下歇一会吧,”李伯然看着不忍,强行将她摁在搬来的官帽椅上,一招手便有人递来小木桌和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面“总要吃点东西,不能都垮了,总要有人撑着大局。”
璎卉心烦意乱的接过来,无意识的往嘴里送了两口“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本来是想关心他有没有吃东西,话到嘴边却换了一句,嘴里说着向他举举碗,给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李伯然没注意她的动作,他心里确实藏了一件事“将军先吃饭,有什么事我们吃完再说。”
他是个谨慎的人,璎卉一直都清楚,迅速往嘴里扒了两口,站起来拉住他含糊不清的说“吃完了,走吧,有什么事快说。”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只盼不好的事能赶快来,什么时候跌到深渊,向上就该能看见光了吧?
可李伯然给她的消息着实坏到难以想象,看完他藏着的几片书简,璎卉整张脸都皱成了一个苦瓜
摄政王计划在城中散布消息,指先王与陆子晞王子以仁德之名实施暴政,盖着皇家大印的布告已经拟好,上面明确写着等陆子晞登上王位之后第一号政令便是按照上年交税数目划分人等,最低一级将被囚禁,以供皇室秘法血祭使用
一旦这张布告发出来,局势将被瞬间逆转吧,摄政王在番和城做出的事他们没有告诉任何人,摄政王如果反咬一口咬定那些被派至番和城的人是陆子晞血祭才死的,济年城他们的亲人恐怕会立刻造反,他们手中有皇室大印,有伪造政令的一切东西,甚至一直传言藏在皇室密库中的秘法,都有可能被拿出来作为他们言辞的证据,番和城那些人的死,将会成为他反咬他们一口最强有力的事实
璎卉一阵头晕目眩,她听冷娴说过那里的事,除了项轩尽欢带去的兵,还有他们挑选出去种地安家的普通百姓,他们几乎都是些年轻人,他们的老父母还在济年城等他们的消息,就算摄政王带兵来打济年,他们也只是以为番和城被占,以为自己的孩子还有活着的可能,日夜期盼,日夜等待,就等到这样一个被带去血祭的结果?他们会疯的!甚至会倒戈相向
她眼前发黑,脑袋里嗡嗡作响“这东西,你从哪找来的?”
李伯然贴心的递过去清暑解热的香囊,刺鼻的味道让她清醒了一些,他答道“那日将洛小姐他们带走后,在将军营帐中发现的,应该是洛小姐太过匆忙,忘记了,才落在那里。”
“没有他人看到?”璎卉担忧的望着他,带来金火城的士卒中也有不少是济年城的人,此事绝不能让他们知道,乱了军心
“没有,我确认过,将军的营帐没人敢进,更何况我进去前洛小姐一直在里面,将军宽心。”
那看来冷娴是看过了,璎卉稍稍安心,又突然怀疑,会不会因为君陌突然病重晕倒她没有看到,她莫名的心慌起来“伯然,冷娴她看到这个东西了吗?”
李伯然跟她也不是一时半会了,总叫参军她都觉得别扭,干脆喊起了名字,他细细回忆片刻“不清楚,这东西掉在卓公子脚下,实在不好说是不是看到了,不过这消息应该是卓公子带来的,想必济年城那边都清楚。”
那他们会不会想出办法来解决呢,璎卉坐不住了,站起来往自己手心里锤拳头“你去下令,将金火城北边和西边的城门彻底封死,派不是济年城的士兵去守,早晚换班,但是不要和其他城门互换,东门临近繁水河应该还好,这两个门要严格控制进出,除非是逃难的百姓,否则一个人族的都不许放进来。”
李伯然顿时明白,一旦济年城不保,金火城就绝不能再丢,还没应声,璎卉低头继续想着“要不要再给济年城去封信,要他们配合一下不要轻易放人出城。”
“他们自己会处理的,我们尽量减少来往,少插手。”李伯然否决了她的提议,济年城对于璎卉而言意义非凡,可眼下明哲保身才是正道,起码要等洛小姐他们出来,大家商量
他思虑周全,璎卉摆手让他去做,心里越发紧张,忍不住将事情往坏处想,一旦君陌没救回来,济年内乱,他们多年的心血,就将变成大陆数百年历史上一个最可笑的笑话
此刻陪君陌前来的魏笑和孙吉已经带了冷娴的命令返回济年城,流烟和蒙梭早已紧闭城门不许进出,派兵去了下属十几个郡县严加看守,迎他们进来来不及关切便连声问着“见到了?”
两人日夜兼程,马都累得不行,最后只能牵着马走,累得气喘吁吁“见到了,洛小姐有命令。”
为了保险冷娴并没有写什么书信给他们,魏笑和也算是半个书生,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才说“洛小姐交代,必要时可杀。”
震惊,流烟目瞪口呆的回头看了看蒙梭,果然见他脸色有些难看,摄政王的目的是要将他们置于不仁不义的境地,他们最初打出的匡复皇室驱逐暴政的口号和旗帜就成了骗人的,大小姐的意思,是要他们在必要时杀了陆子晞?!
蒙梭的脸色难看,可流烟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你确定没听错?”
魏笑和皱眉不悦,他们这些人虽说来的时候是看了那贴出来的王子令,可这些日子下来大家心里都清楚,真正做决定的是以洛冷娴为中心的这批人,那王子不过是个傀儡,实际上他们无所谓为谁效命,只看谁有本事,能够让他们心服口服
洛冷娴恰恰就是这么一个人,他们愿意为她效力,对于那个面都没见过一次的王子更没什么感情,传话他还传不对吗“洛小姐就是这么说的,烟参政应该清楚她的脾气。”
流烟心里无奈,大小姐当然是会做出这种决定的人,可一旦子晞死了就没了起兵的由头,难道他们要自立为王,百姓那里也不好交代,更何况,她暗暗觉得他们愚蠢,蒙梭在自己身边站着,这种话就不能先等一等回头再私下和自己说吗?
“我知道了,你们辛苦,去休息吧。”流烟叹口气送他们出去,回头对着蒙梭一时尴尬,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劝
“你别想多,事情应该还不到那个程度,我们再想想办法,要不过几日试着去封信,和摄政王谈谈,大小姐他们之前见过那边的血池,我们都没有去过那里,怎么能说是我们做的,陆子晞年龄还这么小,解释解释,应该说得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