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一直在反复思索那夜发生的事,想来想去,只觉得那时的自己太憋屈。一张本来很能说的嘴居然在陈启的质问下什么都说不出来,硬是让他占了上风,甚至在那之后几天的时间里,我都觉得对他有些愧疚,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做得有些不对。
可是转念一想,他指责我私下与他人交往过甚,而他呢?我与他初生嫌隙时,他不也是去找了郑氏寻欢么?抛开当初的嫌隙不谈,以他的身份便注定了他此生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也不可能只对我一人用心。如此看来,他比我又能强到哪里?
我如此想着,心头划过一丝怅然。就在此时,我听见长歌殿外面一阵对话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女子正跪在殿外对着素心说些什么。素心点了点头,回身就往殿里走来。
“何事?”我放下手中的修剪花枝的剪子疑惑地问。
“娘娘,这个女子是宣室殿里服侍的人,她说陛下从昨夜开始就昏迷不醒,烧得厉害。请了太医看了,烧是退了不少,只是还昏睡着,早朝都没上。他们都吓得不轻,说是想请娘娘过去看看呢。”
闻言我重新拾起剪刀继续修剪花枝:“本宫又不会看病,去了也是无济。让他们去找太医继续看吧,本宫帮不上忙。”说话间,我努力将目光定格在花枝上,一颗心却渐渐不受控制地游离起来。
素心点点头:“好,娘娘若是不愿,奴婢这便去回了她,只是……”
她欲言又止的话语引起了我的兴趣:“怎么?”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奴婢记得那天早晨陛下离开娘娘寝宫的时候还满心欢喜的样子,若是娘娘今日不去,只怕……只怕陛下会失望啊。”素心撇了撇嘴,说出的话听的我不知该是羞还是恼。
她注意到了我的变化,见我半天没说话,她低了低头:“好吧,那奴婢这就去回了那女子去。”
她转身就朝殿外走去,我拿着手中的剪子犹豫片刻,在她即将踏出殿门时,我开口拦住了她:“等等,你去告诉她,我会去宣室殿。”
我挑了件素净的衣裳就朝着宣室殿走去,那个来找我的女子走在我的身侧,怯怯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待踏进了宣室殿的内殿,我就看到陈启正安然地躺在榻上。我走近了看他,只见他一张脸上虽是泛起淡淡的红晕,却也不似高烧的模样。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温度淡淡的,与我额头的温度一致。
“陛下不是已经没事了么?”我扭过头,朝着站在我身边女子开口问着,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质问与不耐。
“是,这烧是退了,只是人还是昏迷不醒。我们……我们也没辙了,所以才找到皇后娘娘。”那女子听我这么一问,把头压得更低了,慌忙解释着,唯恐我有丝毫的不满。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太医有没有说病因是什么?”
“哦,太医说是外感风寒,再加上前几日陛下总是饮酒,所以就病了。”
我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吩咐御膳房让他们做些清淡的饭食送过来,别太晚了。”
那女子闻言赶忙答了诺,又行了个礼,便从殿里退出去了。
我轻轻抚上他的眉眼,仔细看着榻上的陈启。指尖划过时,我看到他微微轻颤的双睫,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随即,我将手移到他的腰部,用手指对准了腰眼狠狠地捅了一下。果然,我这一下可是比药物都管用,他们口中昏睡了一天一夜的陈启,居然一下子坐了起来。
我心里了然,却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轻声问着:“陛下醒了?”
他睁着并不算惺忪的双眼紧紧地凝视着我,半晌,他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呀,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眼。”他边笑边摇着头。
“陛下过奖了。”我淡淡一笑,眼神里却满是挑衅。
他静静地看着我,直到我开始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他才慢慢收回了看向我的目光。
“过来。”他话音刚落便伸出手将我扯到塌边,一个收手,我就被他服服帖帖地揽在了怀中。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一个没站稳就跌坐在他的怀中。他的脸贴得很近,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只是,这样亲昵的姿态实在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轻轻地,我别过脸,不再看他。他却伸手勾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他的眼睛。
僵持之间,外殿忽然出来一阵通报声:“皇后娘娘,御膳房给陛下准备的午膳做好了。”
听及此,我刚想起身,身子却被陈启用力地按在原处动弹不得。我看向他,他却睁着一双似是无害的眸子认真地看着我,一双手不安分地在我的腿上滑来滑去。
我扭了扭身子,声音有些别扭:“哦,知道了,放在那里吧。”
“诺。”那人说完便离开了。
陈启满意地看着我,又伸手指了指外殿的方向:“去把饭菜拿来,我饿了。”
还真是颐指气使。
他松开了手,放我下去。我将饭菜取来放到陈启跟前:“陛下起来吃吧,这样方便些。”
他淡淡地问我:“是什么好吃的?”
“是清淡的粥,陛下大病初愈,吃这个最好不过了。”我轻笑着看着他一脸不快的模样。
“算了,粥就粥吧,你过来喂我吃。”
我回头,看着他一脸得意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情愿。
“朕病了。”见我没反应,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有些想笑,此刻的陈启真是有些像小孩子,撒泼耍赖,满脸的稚气。
“好,臣妾给陛下喂饭。”我端着一碗粥慢慢走到他跟前坐下,他一听我同意了,也高兴地凑到我跟前来。
我舀起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他跟前。他笑了笑,轻轻地用双唇含住勺子将粥喝下。
就这样,一碗粥慢慢就见底了。我拿出随身带的丝绢为他擦拭着双唇。
“那年,王氏告诉我,是她照顾了我七天七夜。可是,我知道其实照顾我的人是你。因为……”他从枕边拿起了另一块丝绢,那上面的图案和我手中的这块一样。它们还是宛陵为我绣的,那时她想不出该绣个什么图案好,便绣了两块一模一样的。
我静静地凝视着他手中的丝绢,淡淡地说:“不重要了,已经不重要了。”我将碗放到案几上,回过身时看到陈启正看着那块丝绢发呆。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沉重,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带我正思考该说些什么时,外殿又传来一阵通报声:“皇后娘娘,国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