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要随爷一同出门了,微兰只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裳。随军和亲必定要跋山涉水,奔波劳累,今晚养精蓄锐,明日才好启程。微兰收拾毕,刚欲熄灭油灯,躺下休息,却被外面急促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来了!”夜色已晚,除了他,应该不会有第二人。只是,他怎么敲得这么急。微兰起身刚一开门,一个重重的身体就朝她压过来,微兰猝不及防,与那人一起跌坐在地上,微兰被压在下面动弹不得,一时没了主意。
微兰感觉到那人微微的喘息,用尽全力慢慢爬上来。微兰这回看清了,失声惊叫:“二哥……”
微兰赶紧扶住那摇摇欲坠的百里寒沙,慢慢挪至桌边。百里寒沙的俊脸苍白得可怕,嘴角淌着的鲜血格外妖冶。微兰看得触目惊心,能近得了百里寒沙身的人,恐怕都寥寥无几,更何况将他伤得站都站不稳的。
“二哥,我先扶你躺着,再去找大夫!”微兰起身便要去扶百里寒沙。
百里寒沙拦住她,摆摆手勉强笑道:“傻丫头,这么晚了,去哪儿找大夫?你听我说……”
“你别说了!二哥你坐稳,我帮你疗伤。”她真是糊涂,找什么大夫?那公子教给她的曲子,不就正好派上用场了吗?
微兰摆好古筝,指尖微动,拨动玲珑弦,倾注所有感情,化为一曲袅袅绕梁之音。但是百里寒沙看上去却似乎没什么起色,微兰不免更加担心。
偏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微兰正愁不知如何是好,门,又响起。
“谁……”微兰一慌,礼节也顾不上了。
“我!”百里唯尊的声音响起,微兰的脑子“嗡”的一声,要是让百里唯尊知道他的死对头在这儿,只怕又要闹个天翻地覆了。何况现在二哥又……
“爷,夜已深沉,您怎的还未安歇?”微兰心下希望他快走,百里寒沙看上去,愈发虚弱了。
“开门。”百里唯尊不容拒绝的语气像把利剑欲把微兰逼到绝境。
百里寒沙兀自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微兰的衣橱前,回头朝微兰笑笑,指了指衣橱。微兰无奈,只得点点头,转身去开门。
“开个门都慢得不像样。”百里唯尊不满地嘟囔道。
“奴婢适才正要睡下。”微兰手心的冷汗直冒,低头看着地上,生怕露出破绽。
“正要睡下?那琴声何来?”屋里的血腥味刺激着百里唯尊的鼻子,要想让他相信这儿风平浪静,除非他是三岁孩童。他的眼睛在屋中转了一圈,最终,落在衣橱外那一角不属于这个屋子的缀着红斑的白布上。微兰平日里都是穿府中给丫鬟穿的衣裳,根本不会有这种布料的衣裳。
百里唯尊的拳头都攥得没有血色,刚才走在来薰衣轩的小路上时,他便已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闪进微兰的屋里。此时,他感觉再也承担不起什么欺骗了。
“明日就要随爷离开,奴婢一时兴起,便弹了一曲。”
百里唯尊默默转过身,走到门口,刚要踏出,又停住。他转过头来,喉头微动,半晌无语,终究默默离开。
微兰仿佛能听到百里唯尊藏在喉底的控诉:既做不到,为何轻言许诺?微兰心头一阵酸楚刺痛,情初生时情已死,老天啊老天,你本顽痴,又为何好作弄顽痴的人?她的眸光黯淡下来,欲哭却无泪,现在的情形,不允许她悲天悯人,痛哭流涕。
微兰握了握拳,转身想将百里寒沙扶出来时,却发现房中竟多了有人,正倚在窗边笑笑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