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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镇魔寺

风冷,月明星稀,蜡烛火苗晃动,即将燃尽,白色瓷盘,红色蜡油堆成小山状。两个老者,对坐桌前,棋盘里已落满棋子,白的居多,看样子输赢即将定局。气氛很平静,偶尔能听到呜呜的风声。

黑衣老者站起身,看着棋盘,良久,说道:大势已去,老夫输了。

对弈的是一个和尚,白衣白裤,披着大红的袈裟,呵呵笑着,走到窗前,转身说道:输就是不输,又怎么会有赢呢?

“不懂?”黑衣老者皱眉道。

和尚摸着光光的下巴说道:前些日,州府大人路经此地,进寺烧香,随行而来的府中小公子指着老衲胡子大骂“长白毛的贼秃”

黑衣老者怒目拍桌而起,喝道:姓“落”的老贼,武林败类,朝廷走狗,老夫非剐了他不可。

和尚一脸淡然,毫不动怒缓缓说道:自古民不与官斗,落凌风此人,城府极深,投靠朝廷后早已不问武林世事多年,这次他调任到此当“州牧”有很大的图谋。故意叫他的小儿羞辱于我,我发怒则可以治我不敬之罪,若我不上当,他则可以说童言无忌,夸我身为主持有涵养,高僧之风。

黑衣老者讥笑道:大和尚!!你处事如此圆滑,谨慎 红尘气太重,早就六根不净了,你我本是武林中人,当年你万老板的名号在江湖中也是拿得起的。你只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和尚,又何必受这窝囊气,和我一起再回江湖,快意恩仇,不是更好。

大和尚手摸着下巴道:冷大侠,你我老友一场,我知道你执念太深,是来劝我下山的,我连这留了多年的胡子都可以不要,又有什么还放不下呢?

大和尚一脸淡然之色,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祖上三代都是杀猪为生,到了我这一代,也还是靠此为生,年轻的时候,到处闹饥荒,迫不得已跟着江湖上耍把式卖艺的天南地北讨生活,十多年下来,也学了几手功夫,到处与人切磋,渐渐在道上也闯出了点名堂,开了家酒楼,还是干我的老本行,杀猪卖肉,然后娶妻生子,再接着的后来,人的名气大了,总会有人惦记你,前来比武的也不少,仇家也不少,我本来想着等赚够了钱,就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做个富家翁,不是更好,结果,着了奸人算计,被官府定罪,贩卖私盐,查抄家产,妻女充公,我凭着几手功夫逃了出来,身中数箭,要不是路过的和尚救我一命,我这把骨头早已埋在荒草堆里。哎!往事不提,往事不提。

黑衣老者,沉默好久,拿起桌上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说道:可惜!这杯中不是酒,能狂饮几海碗,才叫痛快,我从来没听你说过,原来大和尚当年是杀猪出身,哈哈!有意思,好好好!废话少说,来来来!二十年不见,练练。

风冷,月明星稀,蜿蜒不绝的山岭之中,夜不算太黑,突出的怪石泛着白光。一座不算太高的山,山顶有塔,塔顶有微弱的光。塔下是一个院落,白石铺道,一黑一白两人在过招,黑者,拳带风声,快而疾,身形灵动,每出一拳都快,狠,准;白者,出拳缓慢,仿佛水中而行,每走一步都搓地而行,身形呆板,出招豪无路数可言,其状仿佛是在一个人自顾自的出招。院落中,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时隐时显,围着白衣人团团而转,交手已过上百招,不见输赢,猛然间,黑衣人身形移动加快,且状若疯狂,有亡命相搏之势,白衣人连退数步,出拳更加缓慢,轰然声中,一座一人多高的石塔碎裂一地,两人停了下来,白衣人连叹数声:可惜,可惜!百年的古物毁于我手,我心不静,这拳法还没有领悟到家,看来是我太过于执着武学一道了。

黑衣人抱拳而立说道:我输了,这伏虎拳,出招缓,静无声,无迹可寻,拳中蓄力,势尽发力则刚猛无比,能躲不能挡,要不是大和尚拳到胸口,偏了一下,我这五脏六腑怕是都给震碎了。

和尚忙说道:惭愧,惭愧,冷大侠使的拳法是由剑意而化,快疾如风,灵动自如,在这拳法中带着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如果换作是用剑,我早已倒在你的剑下,而佛家讲仁慈,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武,即使与人交手,也只出三分的力,伤人而不害人性命。

黑衣老者笑了,说道:你说的是武学之道,我只懂杀人之法,话说回来,你早已是出家人,不惹世事,与这姓“落”的又无交集,且以你这几手功夫,还有镇魔寺在江湖中的地位,还会怕了哪姓“落”的不成

和尚口中念佛,一脸虔诚,道:当年救我一命的和尚,说事事终有因果,我与佛有缘,我思来想去,也无处可去,便拜他为师出家做了和尚;也许,冥冥中,我与这“落凌风”有着一段缘。

黑衣老者背着双手,看着地上的碎石,仿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我看没那么简单,江湖传闻,这镇魔寺有着惊天的大秘密,近几年,更有传闻说,这塔下埋有百年前的宝藏,你说的因果,可能在这。

大和尚直皱眉头,道:你所说,正是我所担心之事,这镇魔寺确实有着一些秘密,但并非像外界传言那样有什么宝藏,你我相交多年,此处深夜僻静,也就你我两人,说说也无妨,请!

两人在院落一角的石凳上坐下,此时,刮起了风,月光圆润,照得整个院落如白昼一般,天气开始变冷。

和尚开始说道:师傅临终前,将主持之位传与我,并说起了镇魔寺的由来,百余年前,天下大乱,群雄割据,此处是一个关口,而这山下崎岖的峡谷是必经之路,当时,一股流民造反的人马,在这峡谷内中了埋伏,上万人被两侧滚下的巨石活活砸死,幸运活下来的人,也在随后被乱箭射死,暴尸当场,无人敢去认领,这其中也包括了很多无辜的妇孺老幼。此后,十多年间,天下一统,此处便荒废了,风过此谷,发出凄厉的呜呜之声,当地民众把这个山谷叫做“冤魂谷”,即使在白天,也无人敢从此谷中经过。偶然间,一个云游的和尚途经此地,发下大誓愿,要在这“冤魂谷”中超度亡灵,化解这冲天的怨气,此后,当地民众有感于和尚的誓愿,捐钱捐物在峡谷一侧的山上建了一座“镇魔塔”。

黑衣老者道:老夫第一次听说,原来这“镇魔寺”由此而来,据此看来,江湖传闻说这’镇魔寺”有宝藏,是子虚乌有之事。

“不全是”大和尚道:“镇魔寺”在江湖中有名望,是因为这“伏虎拳”在武林之中少有人敌手。直到十年前,师傅传位于我时,我才知道“伏虎拳”只是其一,当年建寺之时,哪个云游的和尚,广收门徒,成为“镇魔寺”第一代主持,口诵真经名为“降魔”其次便是传下一套拳法,此拳蓄势而发,沉重刚猛,有伏虎之势,习者一则强身健体,其次遇乱世则可防身护寺,以求自保,后来这云游和尚在寺中传法几年后,便进了“冤魂谷”不知所踪,没人知道他从哪来,又去了哪,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有何名号,因为他从来没有说起过。后世历经几代主持的整理,便有了这“降魔伏虎经”

“好一个和尚,不为名利,此种人世上难有呀”黑衣老者叹道!

大和尚道:当年老方丈除了传给我“降魔经”还有我早已习得的“伏虎拳”之外,并且道出了其中的隐情,这“镇魔寺”历经风霜雪雨,早已摇摇欲倒,加之地处偏僻,少有人来上香,“伏虎拳”虽在武林之中有无敌之势,但佛家讲仁慈,从不与人争斗,拳法更不传外。归根结底,其实就是“手中无钞”,现实当中,和尚也要吃饭,“镇魔塔”建在山顶,迎风而立,百余年间,从未修缮过一次,已经开始倾斜。寺中僧人住的房子,早已破败不堪,平日间,生活艰难,吃喝用水都是从山下挑来,化缘要到几百里以外,有时候连青菜豆腐都难以为继。

黑衣老者直摇头道:原以为,出家当了和尚,就远离红尘世事,可以过得无拘无束,结果还是,世事艰难呀!依此看来,你还不如离了这破庙,守着它有什么用。

大和尚说道:当年救我一命的方丈,把“镇魔寺”托付给我,除了我与佛有缘之外,也许更看重我的处事之才,他曾叮嘱我,要守住此塔,否则可能会有惊天变故发生。

黑衣老者笑了,道:老夫一生杀人无数,但从不相信鬼神之说,因为,这些人都是该杀之人。

和尚道:不管世道如何艰难,也不管有没有鬼神,我发下誓愿,会守住此塔,因为方丈当年曾救我一命,引我入佛门。我屠夫出身,大字不识一个,多年来的感悟只是粗通佛理,这“降魔经”只好留待有缘人。

“降魔经”哼!狗屁,黑衣老者不屑一顾的说道,“居然有人相信这破地方有宝藏,简直是笑话。

和尚笑了,说道:可笑之事,必有其出处,捕风捉影之事,也不是全无道理,也许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黑衣老者道:我就佩服你这“一诺千金“的为人,当年我落魄之时,也曾受你救济。但你心意已绝,就不再劝你下山,我干的虽是打家劫舍之事,但从不杀无辜之人,取的也是哪些狗官恶霸的不义之财,大部份都散给那些穷人,大和尚,你要是不嫌弃,我这身上不多,有张千两的银票,可解你燃眉之急,修塔所需,一年之内我全部奉上,如何?

和尚道:冷大侠一点没变,还是如此豪爽,可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它的两面,对这面来说他是为“善”但对另一面,他却是为“恶”,你虽好心相助,我拿了这银票,也许就是拿了红尘世间的烦恼,这饥渴之苦,还可以忍受,至于修塔之资,我打算靠四方化缘筹集。

黑衣老者愤愤说道:迂腐之淡,你这是固执,算了,多年不见,此间事已了,就此告辞,有用我之处,但说无妨。

和尚劝阻道:我虽对这鬼神之事也不是十分的信,对你也十分担忧,今晚是月圆之月,天寒地冻,山路难走,这冤魂谷内冷风阵阵,且你会途经一个险要之处,只有一条路可走,而另一条路是上“断魂崖”,是死路。这寺庙虽破,也可将就住下,明日下山也不迟。

黑衣老者大笑道:我从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鬼神,再者,老夫闯荡江湖数十年,什么风霜血雨没见过,告辞!

和尚道:既然你非走不可,我也不拦你,有几句肺腑之言相告,也是我入寺多年之后的感悟。

“请讲”黑衣老者道。

和尚慢慢说道:我年轻时靠杀猪为业,剁骨切肉的刀用坏了无数,可唯独有一把剁骨刀,多年之后依然还在,虽然刀口有点钝,不好使,但却还能用,现在细细想来,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刀太钝,只是偶尔用之,所以才没坏。

“还是不懂”黑衣者皱眉道。

和尚笑了:刀太快,锋芒毕露,总有折断的一天,天下事,又何尝不是这个道理,该收手时,就及早收手。

黑衣老者沉默不语,良久,一拂袖,扬长而去。(后话:佛教传入中原最早是什么时候,还不太确切,但在汉代是肯定有的,只是还不太兴盛,既然不太兴盛,那多少还是会排斥的,不会被大众广泛的接受,在这里有所引用,诸君见笑,过了将近一周,发了我的第二篇小说原名是“傲然天下”上一篇原名是“一粒沙尘”算是一个练手,我希望这一篇比上一更好,虽然我也下了功夫,但还是希望吧,20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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