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期的校报陈子豪都留存了一份,全部放在一个档案袋里。陈子豪匆忙地取出那个档案袋,捧在手里就像捧着一个易碎的瓷器。陈子豪按倒序一张一张的查找,果然从这一期开始连续五期都有刊登着这位笔名为梦歌的诗,再往前的报刊就在也没有梦歌的踪迹了。陈子豪挨个地品读起来,那种淡雅又不失言志,词藻华丽又不失意境的感觉,让人痴迷。读着她的诗,就像徜徉在江南的雨巷,令人一下子就不愿意走出来了。陈子豪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笔记本,仔细地擦干净上面的灰尘。又取出一支许久未动,早已束之高阁的钢笔,然后试了好几次笔,直到写出的字还差强人意,他这才将梦歌的诗按期誊写在自己的笔记本上。他觉得这么美得诗应该明天早上,在太阳将升未升之时,在一片美丽安静的树林里,品着一杯飘着香气的咖啡,慢慢地品读。
陈子豪捧着笔记本,不知不觉就伏在桌子上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陈子豪直感觉浑身的难受,就好像无数只虫蚁在自己的身上啃食,浑身又酸又麻。不知是不是这样的感觉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些记忆,又或许是这段记忆引起了这些不适的反应,陈子豪又坠入了那个可怕的梦境里边了。
睡梦中,模糊的场景再次出现,陈子豪想大声问:梦里出现的那些人是谁?这是在哪?但他发现自己在梦境当中,只是一个无所作为的旁观者,他既左右不了梦境的产生,也控制不了剧情的发展。梦里就像放电影一样,他感觉一切离自己很近,又仿佛很远。那好像是自己记忆深处的某个片段,又好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梦里人影交错,他感觉到那梦境越来越模糊。陈子豪像所有人一样,对未知感到好奇和恐惧,他希望有人能把自己拉出去,又渴望看清一切。直到梦里的枪声响起,面前一片红海,他才慢慢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从梦中惊醒过来之后,陈子豪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由于这难受的睡姿,自己的双手双脚都已经麻到毫无知觉了。宿舍现在早已漆黑一片,陈子豪看了看表,都已经凌晨五点了,陈子豪大骂道:“这群该死的家伙,回来了竟然都不叫醒我,害我就这么睡了一整夜,看我不抽死你们。”
陈子豪将手机闪光灯打开,挨个查看其他人的床铺,却发现其他人的床铺一个鬼影子都没有,陈子豪心想,这几个家伙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相约去厕所了吧!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一直都没有回来。陈子豪拿出了手机,本来要去打大毛的电话,可转念一想,就改为拨打不会说谎的四喜的电话了。
接通电话的四喜声音听上去明显是刚睡醒,看到打电话的是陈子豪,又有些慌乱,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听他们的周围,好像有点闹哄哄的,陈子豪在熟悉不过了,四喜呆的位置是网吧。
“你和大毛和二愣是不是在一起呢?”陈子豪不耐烦地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们在网吧呢!你们怎么不回宿舍?”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网吧的?听大毛说你不是在宿舍睡觉吗?”四喜有些慌乱,就好像陈子豪什么都知道了似的,他慌忙叫醒大毛和二愣,大毛和二愣马上听出了情况,不断地朝四喜摆手势。
“我是在宿舍没错,但是我刚才醒来时发现你们都不在宿舍了,这才打电话去问你们到底在哪?一时好奇是不是还活着?”
四喜看出了大毛手势的意思,他是想让四喜重复陈子豪问的问题,然后用手势帮四喜回答。四喜了然之后,听完陈子豪的话后,马上大声说道:“你是想问我们是不是还活着啊!”四喜这话一出,许多人都一愣,大毛一皱眉,暗骂一声,慌忙摆了一个肯定的手势,四喜点了点头说:“当然了,我们当然还活着,不然谁在跟你说话啊。”
“我当然知道你们还活着,我想问你们为什么不回宿舍,在外面干嘛呢,刚开始不是去学习了吗?为什么最后有去网吧了。”
“哦,你是想问我们为什么没回宿舍,为什么又去网吧了?”四喜慌忙看向大毛,大毛摆着手势,摆了摆手,又指了指嘴巴,最后又指了指脑袋。意思是不要说实话,自己编一个。可这个手势有些复杂,四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于是硬着头皮回答说:“我也不知道啊,你放心吧,绝对没出什么事!你也知道,我就会吃,不会动脑子,你还是别问我了,我让大毛接电话。”
大毛瞪了四喜一眼,马上接起了电话,说道:“三才,实话和你说了吧,昨天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我们实在不放心刘文山,按说刘文山那个时候也应该会到家了,于是我们就给他打了个电话,可是电话响了几声之后马上被挂断了,我们马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我们赶紧找到辅导员,向她询问了刘文山家里的电话号码,赶紧拨打了过去,一问才知道刘文山根本没有回家,也不曾和家里说过这几天他要回家,于是,我们只能交代刘文山的家人他一回家马上让他和我们打个招呼,这才一起出学校寻找。当时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们刚到火车站。”
“出这么大的事情,那你门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你们以后到底找到了没有?”陈子豪真希望他们已经找到了刘文山,现在的刘文山正在网吧的某个沙发上不亦乐乎地操作着键盘。
“我们到了火车站以后,就马上询问售票员有没有一个叫刘文山的人买了去J市的火车票,那售票员对着面前的电脑操作了一番之后说有,而且是在网上订的票。我们马上又问她刘文山有没有上车,她却说没有。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心想他不可能定了火车票却又坐汽车的道理吧,于是赶紧回到学校,可是当时学校宿舍已经进不去了,于是我们只能去了网吧。去网吧一打游戏,就什么都忘了,就一直没有告诉你。”
“好了,如果刘文山被胡耿伟绑架了,那么他们一定走不远,或许一直就在学校,我现在出去找,顺便报警,你们也赶紧回来找!”陈子豪气愤地挂断电话,穿上衣服,胡乱地洗漱一番之后,马上出了宿舍。
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快六点了,天已经微微亮了,清晨的寒气不断从衣袖级灌进衣服里,陈子豪不由地打了个哆嗦。现在的马路上甚至还没有什么人影,陈子豪慌忙打通小唐的电话,三两句话说明了情况,幸好小唐还在局里,并没有回家休息,就连陈龙,也正趴在办公桌上刚休息不到三个小时。他们一听到陈子豪的话,马上清醒了过来,一听陈子豪说胡耿伟很可能就在学校里,他们马上出动了警力,赶往S大。
陈子豪漫无目的地走在学校的路上,他在想,这一次胡耿伟会怎样杀死刘文山呢,警方已经把学校翻了个底朝天,而且学校里边人来人往,他不可能东躲西藏,他还能躲在什么地方呢,除非他能上天入地吧。想到这里,陈子豪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地,突然,陈子豪脑中灵光一闪,他看向楼顶,是啊,两三年了,自己还从来没有上过教学楼和宿舍楼的楼顶呢,难道胡耿伟会躲在某座教学楼的楼顶吗?正在这时,陈子豪的手机响了,陈子豪听出那是短信提示音,陈子豪急忙掏出手机,一看手机屏幕,原来是李琦发过来的短信,陈子豪的内心悸动了一下,他心想李琦终于看到了自己发出的道歉短信了,现在给自己回短信,那一定是原谅了自己了,陈子豪紧张不安的内心也终于稍微平复了一下,陈子豪慌忙打开短信,但陈子豪只看了一眼,马上感觉就像被五雷轰顶一般,脑子里嗡的一声,他的方寸全乱了。半天,他慌忙又看了一遍短信,只见短信上说道:“陈子豪,我的朋友,我是胡耿伟,好久不见了,你从昨天开始最想见的人就是我吧,当时你肯定希望见到我的场景是这样的:我带着手铐,身后有三四个神情得意的警察押着我,而我,面容憔悴,就像一个丧家之犬。然而,现在你一定更想见到我,但是你现在见到的我一定是这样的情景:我会让你仰望,就像仰望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而我神情倨傲地俯瞰着你们,就像施恩于我的信众。希望你能在在十分钟内找到我,但愿你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否则,某些人将看不到初升的太阳。”
陈子豪的心几乎揪在了一起,可偏偏现在脑子里乱作一团,只是满脑子里都想着李琦的倩影,他知道,都是因为自己,李琦才会受此无妄之灾,怎么办,陈子豪大声叫道:“我该怎么办?”寂静的校园里,不断响着陈子豪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