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遇刺
这里的人,都信奉着五神。
四月初七是蓝幽芫姐妹十三岁的生辰,教主与夫人依例要带着姐妹二人去五神庙敬香,祈求半月教长盛不衰。蓝幽芫是半月教的少主,而蓝幽慈是未来的圣女。所以她们每年都要跟随父母去祭祀,以彰显对神灵的敬畏与信奉。经过一个月的休养,蓝幽芫早已恢复了往日的活力,蓝幽慈的病也没有复发,只不过解毒过后,蓝天却是大不如前,虽休养一月,功力也不到二成。
清晨,天刚露出鱼肚白。伴着鸡鸣,便被侍女唤醒洗漱更衣。蓝幽芫身着天蓝色长袍,束起一个丸子头,插着一个束发的蓝田玉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顿时感觉帅气十足。可是这却不是她想要的模样。而此刻蓝幽慈也已梳妆完毕,一身曳地白色长裙,一袭及腰长发,挽起一个简单的发髻,佩戴银白色发冠,简单大方,却又不失高贵典雅。稚嫩的脸庞,灵动的双眸,蓝幽芫盯着妹妹,似乎在想象着自己穿女装的模样,也一定与妹妹一般惹人怜。
准备完毕,吉时已到。
教主蓝天夫妇带着蓝幽芫姐妹以及副教主,四位堂主,还有浩浩长队几百余人出发。四月的清晨还很清爽,骑在马上,偶尔刮到一些路边的野草,上面晶莹露珠不禁淋湿了长袍。微风拂过,竟有一丝丝凉意。
来到五神庙,已是快接近正午。一步一步踏上数不清的灰白色岩石铺就的石阶,越来越接近这雄伟的大殿,巍峨的牌匾上浩浩然写着‘庇佑苍生’四个大字,更显得庄严与肃穆。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一行人中稍有地位的在庙祝的带领下,一路走进大殿,其余则在外参拜。 五神庙香火甚旺,来参拜者甚多,里面的香油气味甚浓,不禁有些呛人。
大殿正中的神像是五神之首遇紫柒,慈眉善目,嘴角微微翘起,露出和蔼可亲笑容,却有着不可亵渎的魅力,让人一看便有一种一心向善的超凡魔力。传说她主要掌管天上与人间所有生灵的生死,决定所有生灵的寿命以及其他诸多事宜。两侧从左至右则逐一是珏,掌管人间姻缘;汧水,掌管天河与人间所有江河湖泊;蔒,掌管人间所有山川树木,奇花异草;封苧,掌管人间子嗣。五神神态各异,惟妙惟肖,看着庄严肃穆的五神像,逐一参拜。
“五神在上,大慈大悲,愿五神保佑半月教长盛不衰。”众人齐声祷告。
此番出来,蓝幽芫与妹妹格外开心,因为只有在这边才能见见这繁华的大千世界,比待在山上枯燥无聊要强许多。参拜过后,用了午膳,在寺庙里随便逛了逛,时辰便已差不多了,意犹未尽,便要启程回去。
可正当蓝幽芫带着妹妹四处观看时,便听得远处有打斗的声音。走近一看,地上有一摊血,血液还没有干,那人已被杀害。蓝幽慈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不禁有些恶心,一直往蓝幽芫身后躲。蓝天站在那里,询问刺客的身份道:“这是什么人?”。只听属下的人说道:“回禀教主,属下不知。只见此人鬼鬼祟祟,监视着我们。属下刚将他制服,他便服毒自尽了。”蓝天面色有些担忧道:“如此训练有素,不可小觑。去查一下,是否还有同党。”
“是。”便领命下去。
等了许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出去的人都回来禀报,并未发现可疑之人。此地不宜久留,蓝天便带着众人启程回去。一路上,蓝天都记着钟淑言的话,既然没有在来时动手,那就一定会在回去的路上动手,不禁更加绷紧了神经。蓝天知道,这一劫是躲不过去的,早晚都要面对,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接下来的一场恶战。
行至一半,途径浪子崖。
五神庙位于浪子崖山顶,寓意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五神庇佑。这里山路狭窄,地势险峻,途径此处,稍不留神,就会坠入万丈深渊。所以,更能体现参拜者求神问佛的虔诚与尊敬。也是埋伏的绝佳之地。
蓝幽芫与父亲各自骑在马上,夫人与蓝幽慈坐在马车里。只觉阴风阵阵,隐隐感到有些杀气。黄昏时分,乌云已是密集的遍布天空,更增加了恐惧的气氛。须臾,乱箭飞射,尤如暴雨倾泻,不知从何处射来,只得拼命躲闪。许多马儿受了惊吓,一声声嘶吼划破天际,让人听到顿时心惊肉跳,不少弟子皆被射伤。一阵乱箭射过之后,只见一群黑衣蒙面人从山上冲了下来。各个手持利刃兵器,看似武艺高强,出手狠毒。此刻兵器反射过来的白光显得格外刺眼,让人看不清刺客的方向。蓝幽芫骑在马上,看着眼前的一片厮杀,顿时觉得天昏地暗。这便是她十三岁的生日‘礼物’,于她而言,一切来的那么突然,没有丝毫预兆。
弟子们围住了马车,保护着夫人与蓝幽慈,但依旧能够听到妹妹害怕的哭声。父亲在她身边,替她挡去了所有射来的乱箭。那一刻,蓝幽芫才真正的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血腥与杀戮。眼前混乱的厮杀,每个人的面孔都是恐惧与狰狞。血液四溅,断臂乱飞,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死去的人一个挨着一个,有的重叠起来,早已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看着眼前的这些,她惊呆了,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反抗,什么是自救。依旧呆呆的骑在马上,只看见父亲一直在她周围,为她除去所有的危险。血液一片一片溅到了蓝幽芫的衣服上,脸上,迷失了她的双眼,只觉一片温热,血腥之味甚是刺鼻,直让她作呕。这一刻似乎格外的漫长,就像梦幻一般不可思议,好想快点结束。蓝天虽然武功高强,但是经过那一次解毒之后,早已大不如前,一边保护着幽芫,一边还要时时盯着马车,分神之际,已是身受重伤。蓝幽芫更加觉得害怕,可此时马儿在这片厮杀中受了惊吓,疯狂的奔跑起来。
几个黑衣人向她一路追了过来,在马上本就已经不能控制方向,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终于,一箭射杀了她的坐骑。从马上重重的跌了下来,被一群黑衣人围攻,此刻却见不到父亲的身影。再没有人可以保护她,从那一刻,恐惧再次袭来,蓝幽芫一路后退,每走一步,都觉得能与死亡更远一步一般,确是那么的吃力。终于,走到了尽头。回头一看,已是到了边缘,再走便要坠落下去。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让她奋起反抗,仿佛要将此生所学都释放的淋漓尽致,但没过几招,却是不敌,便被那个看似领头人不费吹灰之力狠狠地刺了一剑。她虽然自幼练武,但与这些武功高强,训练有素杀手相比,自然还差的很远。
那一剑刺入她的胸膛,顿时一股温热的血液流出,一直流一直流,天蓝色的长袍已被染红一片。意识慢慢的已经有些模糊,还没等她再次出手反击,不过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来说即便出手也不会对人家造成什么伤害,就被人一掌狠狠的打下了山崖。如果说那一剑可以要了她的命的话,那么这一掌绝不亚于那一剑对她的伤害,足足可以让她再死一回,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一口鲜血猛地喷出。听着他们一声声仰天长啸的‘哈哈’大笑,只觉得那是胜利者在向世界宣告他们胜利一般!每一声,都是那么的刺耳,那么的得意,那么的阴森。
不知道这深不见底的山崖何时才是一个尽头,只觉得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四月的山风越来越刺脸,折断的树枝不断的刺入她的体内,划破她的肌肤,出现一道道血痕。慢慢的,疼痛使她已经没有了意识,只觉得浑身一阵冰凉,仿佛置身于寒冬冰窟一般,像死人一样再没有一点温度。觉得这次必死无疑,那是蓝幽芫第一次与死亡近距离接触,是那么的恐惧,那么的冰冷,那么的无助……
纪薄飞摆脱所有的黑衣人,一路追了过来,只看到一匹受了伤躺在地上的坐骑,再也看不到蓝幽芫的一点踪影。纪薄飞慌了神,第一次感到恐惧,心仿佛被掏空了一般,那么的无助,自他见到或者说是找到蓝幽芫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失去过她的消息。而这次,却是因为自己的无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却无能为力,不禁恨得自己牙根发痒。忽然看见下面似乎有被树枝刮破的衣服,他认得出,那是蓝幽芫的天蓝色长袍,纪薄飞没有想太多,便一股脑跳下了山崖。凭借这一点点的线索,也是最后的希望,开始了再次寻找蓝幽芫的征途。
蓝天却被假冒的蓝幽芫吸引过去,这一次,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劫难,也是半月教改朝换代的开端。而杀手似乎并没有对剩下的人赶尽杀绝,很快便撤退,这不禁让所有人长舒了一口气。而林沐雨与蓝幽慈却是如坠入地狱一般,从此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