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怕小梅一个人办不了这件事于是怂恿儿子和儿媳相陪,正好玉霞也有东西要买,三个人便一起走了。天阴沉着已经好久了,像一个难产的妇人。风也大,凄凉的感觉又加一种难受的憋闷,氤氲着一股狂躁想要爆棚。小梅太不喜欢这样的天气了,坐在弟弟的车里总有种寄人篱下的奇怪且微妙的不舒服,是接受了施舍还是潜意识里面对弟弟的优渥自觉降了身价?还是对他的害怕?她也不得而知,只是觉着不自在。
都到了商店门口了小梅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晕晕乎乎的跟着弟媳下了车,站那儿半天才弄明白自己在哪儿,哪儿是东南西北。心里的那根敏感弦又绷紧了,我虽然从小就是路痴,但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反应这么慢,这条街自己来过几十次了,居然还像第一次见到般陌生。我居然那么长时间想不起来这个地方,有一天我会不会找不到自己的家啊?越想小梅越害怕,心被难过和害怕揪着缩得那么小。
弟弟连门都没进就到朋友家玩儿去了,弟媳挽着小梅的胳膊找到了那家商店。心里明明知道没什么事,找后账太正常不过的商业调节,可一进门,看到那么多服务员,一个年轻服务员热情地问她:“您有什么需要吗?”小梅的脸便腾地红了起来,自己都能感觉出脸颊火辣辣的,原来自己的脸皮也是很薄的,害怕被拒绝,害怕会争吵。可是弟媳也不说话,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的脸其实是紧张,可是看起来像是真的在愤怒,“你们这是什么手机啊?才买回去十天,连最基本的功能都不能用了,你们这是在卖玩具啊?”她被自己吓到了,那强硬的语气那么轻松自然的就蹦了出来,都没经过深思熟虑的酝酿,这就是那另一个完全相反的自己,虽然她一直被压制着,却从未消失过。
弟媳投来诧异的目光,大姑姐一反常态时的娴静优雅,真看不出来她的火气会这么大!
服务员捡起小梅扔在柜台上的手机,表情很不高兴却又隐忍着不敢发作,拿着手机进行测试,小梅冷却了的脸怎么也恢复不过来,她就那样冷冷的瞅着。弟媳柔声细语的解说着。
手机确实坏了,服务员问:“你们想怎么办?”所有的眼睛都看向小梅,连弟媳都瞅着她。“换新的呗!我也不说那退的话,谁开门做生意也不容易,但这手机必须得用得住。”
服务员很爽快的答应了,换新手机时也不弟媳抽了那股劲,非要把新手机换上旧后壳。小梅十二万的不解,脑袋被门挤了咋的?但那是父母心爱的儿媳妇,父母都对她言听计从,自己又何必多事,再说才买回十天应该不会坏了吧?在换的时候玉霞还怕给弄混了,特意把旧的递过去让按上。小梅本想阻止,但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说。
在五六个服务员一再的承诺下,把小梅和玉霞送了出来。陪着玉霞买了许多日用品,说实话小梅也没心情转,弟媳也看得出来,买的速度很快,没用两个小时就都搞定了。
小梅心情很差没有再回娘家,而是让弟弟把她送回了家。听听音乐,想了很多,虽然很为自己悲哀,但也没忘劝自己:人生就是这般无常,谁也改变不了,接受才是最好的办法。这次她没告诉老公,她想以后这样的事也许会越来越多,多到以后会被丈夫嫌弃,那还不如不说。
谁知第二天的下午,母亲打来电话,劈头盖脸的骂了起来:“你长没长脑子啊?有新的不要非要换个旧后壳,是走之前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
小梅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妈,您怎么能这样说呢?那时是玉霞坚持要那样做的,我也不理解可是我也不清楚她这样做的理由,她已经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所以才没阻止。”
不是连修都怕不给修吗?再怎么着也给换了一部新手机呀,没功还有过了?
“是,玉霞说了是她非要把新的换成旧的,那你不是在旁边吗?你不会提醒她一声啊?你站那儿是个摆设啊?都是一群没长心眼的蠢货。”搞没搞错,要不是我出声那手机能换回来吗?况且又不是我的错要不要骂的这么难听啊?弟媳都自己承认了,不敢数落儿媳拿我来出气,我帮您们做事也错了吗?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玉霞回来发现给你爸换回来的手机后壳有两道裂缝,人家给换多好的机会呀,两个蠢货还非要那个烂的,真搞不懂你们,怕一个人不行两个人还这样!手机内存卡哪去了?换了个手机内存卡也丢了,要你们有什么用?”这个当时真没注意到,注意到就好了,一并换个新的要回内存卡,母亲也不会这么生气了,还是自己太疏忽了,也怪不得母亲。
小梅为自己不该犯的失误而难过而自责,一直理亏且缄默的听着训斥,直到电话里传出父亲呵斥母亲的声音:“丢就丢了,换也换了,她们也不是故意的,有完没完了?”
母亲最怕父亲生气了,挂了电话。小梅听到父亲的话感动的哭了,父亲啊!老实诚恳的男人,您最了解我的委屈了。
过了十几天小梅都没回过娘家,也许心里还存着小小的不痛快吧!手机也坏了,电话打不出去也接不进来,连短信都发不出去,联网只能玩微信。虽然平时小梅也很少会打电话发短信,但没有了还真不习惯,好像总有什么大事怕耽搁似的。
这一天,小梅正在午睡,隐隐听到母亲的说话声,她像弹簧一样的弹坐了起来,以为是自己做梦呢,仔细一听真的是母亲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有什么难解的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