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天没晚上出去走了,昨天晚上小梅和于成到桥上走了一圈。腿还是觉得不得劲儿,于成在分析着原因,小梅自己心里最清楚,都是那几年的小南房住的,想起那段日子怎么那么苦啊!
于成很兴奋地说着即将到手的新楼,骄傲满满,期待不已。小梅忽然很煞风景的说:“无论是楼房还是平方,都是我一个人忙下的,而你从来不帮我,还天天把我骂得,说我心高,你家放不下了,骂我异想天开,不自量力,只会给你找麻烦。现在你这么高兴,若不是我的坚持,估摸还在和你租房住吧?”
于成的笑容一下黯淡下来,尴尬的牵牵嘴角,“是啊!你看我妈那里的房子到现在还没拆。”虽然他一如既往的在推卸责任,但长大了的他现在肯承认错误也真是难得。
其实他的性格很像他的父母,像他母亲无论做了什么错事都抵死不承认,像他父亲错误都是别人造成的,而自己是最聪明最完美的人,对别人和生活充满了抱怨和不满,爱发脾气。若别人令自己不痛快就像个赖皮似的腻人,像孩子报复似的给人找麻烦。有时小梅都担心于成老了之后会不会像他父亲那样动不动就对别人大骂一顿,那样她可接受不了。
公婆去东北之前,大姑姐都怕她父亲半路把她母亲给扔了,“怎么会?大姐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再怎么说也都是过了一辈子的人了。。。”
小梅的话还没说完,婆婆接着道:“什么叫不可能?你公公的心可狠了,就没有他干不出来的事!”
小梅想起于成曾说的一句话:“我们于家的人,除非别得罪,得罪了你就别想好过!”
小梅有一次回娘家,听母亲说起了凤儿,她的孩子胎死腹中了,她怎么那么倒霉啊?小梅不禁悲从心起。还是自己怀女儿的时候,凤儿结婚请自己去当伴娘,她们见过,此后再没见过面。那时她就很为凤儿难过,找的那个男人丑死了,还没爹没妈,家里穷的叮当响。当时她是村里年龄最大的老姑娘,也不管什么条件了,只是为了把自己嫁出去,后来知道那个男的对她也不怎么样,这女人的命啊,一波三折的。
可没想到结了婚后又总是怀不上孩子,当人们都以为她没有生育能力时,她终于在别人的质疑和藐视中怀上了,却又落了这样一个结局,空欢喜一场。想来她的心一定是很受煎熬的。
晚上,小梅梦到自己在一间如天堂一般明亮洁净的屋子里,闭着眼躺在一张大床上,所有的物件都是白色的,她穿着白色的衣服,盖着白色的被子。忽然欧式的大玻璃窗打开了,凤儿一身白裙,披散着长长的卷发,扇着一对白色的翅膀从外面飞了进来,坐在小梅床边。
小梅好想醒来,却一直如睡着了般一动不动。凤儿牵起她的手,一直一直的在诉说,时而哭时而笑,小梅听得很清楚,但醒来后一句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醒不来的自己在心里说:你真是个忧伤的天使!醒来后小梅迫切的想要见见凤儿,母亲说正好凤儿在她母亲家。
凤儿瘦了,也憔悴了,但看到小梅还是很高兴,她们一起出去走了走。当说起那个孩子时她哭了,哪个女人不想做母亲啊?“后来我也想开了,既然她都不要我做他的母亲,我又何必为了这样一个孩子而难过呢?”荒缪的言论,自欺欺人,但如果这样能让她好过一些的话,无所谓。
小梅一直忠实的做一个倾听者,她知道凤儿心里的郁闷总要有个出口,不然是会憋坏的。虽然她的同情不能减少凤儿的痛苦,但至少她的陪伴是温暖的。她是多么希望凤儿能早日走出阴霾,重新愉快的生活,“别那么悲观绝望!你还年轻,以后想生几个不都是你说了算吗?这只是个意外,别这么耿耿于怀的!听我的,咱难过也难过了,以后就别再想了,好好的活下去才是王道。”
小梅的故作轻松把凤儿给逗笑了,“还想生几个就几个,你当我是猪啊?”
女人的友谊就是这般,一旦结了婚,有了各自的家庭,便很少有在一起的机会了,远的太久到现在住在一个小区,也很少你来我往,即使在一起谈话也不深入,支支吾吾,掩掩藏藏,不知是缺少了信任,还是懒得再向人敞开心扉,中年人的顾虑总是比较多。
住一个院的娟生了个女儿,娟秀的大五官,小美人胚子。没几个月,智利也生了,在医院做的剖腹产,诞下一个男婴。她母亲忙没时间照顾她,婆婆来伺候的月子。她和婆婆不和,婆婆挑拨的大月子她丈夫把她从炕上打了下去。
她婆婆有过但她也是太性急嘴急,怕吃亏不饶人。这婆媳关系自古就难处,各说各的理,不过像伺候月子还是尽量不要让产妇生气的好,对奶水影响很大的。最让小梅气愤的就是她丈夫,她刚为你舍命生下了儿子,无论她做的有多不对你也不能打她呀!好狗不咬鸡好汉不打妻,真不是个男人,没良心!本来对他就没什么好感,现在觉得更不是个玩意儿。
燕燕妈还去打听智利了,给孩子买了一套小衣服。太出乎智利的意料了,小梅想她是更愧疚了。已经离得这么远听到消息还来看望,这份情难能可贵。小梅觉得这两个人很好笑,在她面前时,智利笑话燕燕丑的难看死了,而燕燕妈则笑话智利的女儿头大脖子细,长得一点都不端正,丑的不像个女孩儿。背后相互诋毁的两个人,感情却这么深!这女人啊!连女人都搞不懂。
预产期和女儿生日是一天,那样也不错每年就一起过了,还是结婚纪念日。可到了那天他没动静,等了两天还没动静,公公不耐烦了,天天跑来看看,天天没动静,生气地对小梅大吼:“你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生啊?能不能给我个准信?”
“这个,我也决定不了啊!”小梅唯唯诺诺小声的回答。
“都快过年了,拖了几天了,看来又是个丫头片子。”公公气狠狠地咕哝。
丫头怎么啦?丫头就不是孩子了?一样是我的宝贝。小梅偷偷白了公公一眼。
也许是生过一个孩子了,这次她一点也不紧张,都没去医院做个检查,差点酿下大祸,也算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吉人自有天相。
为了有紧急情况时去医院方便,过年那一天是他们两个人在家过的,也好几个盘呢。初一那一天,小梅轻抚着肚子对肚子里的孩子说:“男怕初一女怕十五,生出来命会很硬是会克人的。你乖听妈妈的话,咱今天不出来,啊!再让妈妈吃点好吃的呗!”
刚过了晚上十二点就开始疼开了,男孩子就是性急,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疼得小梅就在地上走。两个小时后才叫来了曹大夫,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梳着一条大黑麻花辫子。不紧不慢的把一切都收拾好,听胎心时眉头皱了起来,觉得有点不对劲。为了让孩子以最快的速度生下来,她给小梅又打了催生针。
把小梅疼得立刻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哭得眼泪花花的,在一旁的于成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也跟着哭了。他后来说:“看你疼得真可怜!浑身不停地颤抖。还不敢叫出声,那汗出得像下雨似的。”也许从那时起他才良心发现了点,不再像对女儿那样嫌烦和凶了,不过也许是生了个儿子吧?总之对小梅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孩子居然是绞脐生,脐带绕了脖子两圈。医生后来责怪小梅为什么不按时到医院做检查,这样生很危险的,如果不是她经验丰富,别说是孩子连大人的命都悬,孩子还是胎位不正坐着的,多危险啊!说得小梅都后怕。哎!还不是为了省几个钱好坐月子。这若没命或没孩子了,还坐啥月子啊?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分不清轻重。
就这样还折腾了一夜,天微微亮时才生了下来。就在疼得不厉害时还睡着了一会儿,梦到天亮了,太阳光照了进来,自己生了个男孩,打开襁褓,是个黑小子,她笑了,笑得那么开心。现实中,太阳还未升起时就生了,紫红紫红的一个孩子,过了月头发长的都成了浓密黑黑的齐耳短发。脐带勒的孩子浑身都肿了起来。送走了接生婆,于成一直兴奋的瞅着自己的儿子,自己也有儿子了,男人对传宗接代很刻意的热衷。
“你看好奇怪啊!他才刚出生,就有胡子了。”于成对小梅不解地说。
小梅疲惫的探过身子,“什么胡子啊,那是被憋得淤青,你没看到他的头上有那么大的一个包,医生说那里都是血,缺氧所致,没被勒窒息了就算不错了。”
“咱儿子这嘴唇可不好看,像两根小香肠似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丑死了。”于成不满意的嘀咕。
“你没听说刚生下的孩子赛如驴吗?那是人最丑的时候。估摸嘴也是肿的吧?好怪好丑的样子。”正说着孩子嘴角一抽,很清晰的显出一个酒窝,把两人高兴的像发现新大陆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