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夫妻俩一起做饭时于成说：“老马今天又火儿的不行。”
“哦！为什么呀？”小梅漫不经心地问。
“他岳父快不行了。”
“是吗？确实是件不好的事，但是他怎么会发火儿呢？”
“岳父一病倒，他老婆就得去伺候，班也不能上了，钱也赚不到了，还不该恼火？”
小梅不满的掉头瞅瞅自己的丈夫，看来他对老马的说法还挺认同，“这话说得钱重要人重要？钱有挣完的时候吗？那人断了那口气就再也见不着了，合着不是他爸说的这么没人情味。”
“也不能怪老马，你说他媳妇娘家的事都是他媳妇一个人的事，母亲病了得他媳妇领着去看，连侄儿病了也得他媳妇领着去看医生。他弟弟离婚了，那孩子好像就成了他们的孩子似的，她弟弟啥也不管。她妈腿有残疾，这个吧不帮不行。”于成还觉得自己说得很有理。
“老人都说了养儿防老，老了正是需要孩子行孝的时候，他老婆做的有错吗？人嫁给他了，又不是就成了他挣钱的奴隶，她也有她的责任和义务。你父母一有个病灾的，不都是你大姐领着去医院的吗？你大姐就是应该的，别人的老婆就是错的？斧子不能一面劈吧？再说那孩子没了母亲的照顾已经够可怜了，当姑姑的哪能不管不顾？当初要不是因为你小气刻薄，我还想把我侄女收拢来呢，幸亏有这点自知之明，这若收了来，听你这口气还真是日子难过。你们男人啊真自私！”
于成淡淡一笑，“好像你说的也有那么点道理。”
小梅暗自腹诽：怪不得每次去帮父母做事时他都不高兴，还想搬得远远地，最好离他的家人近些。原来是有这么自私不近人情的想法啊！为什么他的想法总是和自己南辕北辙呢？
小梅每晚都会做梦，但多数醒来后就会忘记，唯有一个梦她永远都忘不了：那是个漆黑的下雨天，大雨如注地上泥泞不堪，小梅抱着怀里的孩子想要找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她已经全身都湿透了，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冻得她直哆嗦。她不担心自己，就怕孩子被冻坏了，焦急地在黑暗里像只没头的苍蝇般东奔西走，一次次的摔倒，一次次的爬起，狼狈不堪，可就是找不到可以安身的地方。
天上都是眼睛，好多好大的眼睛，都是嘲笑的眼睛，还伴着各种讽刺和谩骂，各种羞辱和谴责，无论小梅跑到哪儿她们都在，无处可逃。小梅是捂着自己的耳朵在自己的尖叫声中醒来的。于成愤怒的骂她是神经病，是的，她也觉得自己快神经了，她要被这个世界上的人逼疯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死呢？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吗？死了不就解脱了吗？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值得你留恋的呢？没人喜欢你、没人需要你、没人在乎你，你还赖在这个世界干嘛呀？你还觉得自己的罪没受完吗？去死吧！你死了也不会有人为你流一滴眼泪。”又是这个声音，曾经很抵触这个声音，可是现在小梅听到这个声音反而觉得很舒服很好听，像来自天堂的召唤。
小梅默不作声的在不同的药铺买了好多安眠药。在一个刚有点亮光静悄悄的清晨，她悄悄起来，穿上她觉得最漂亮的衣服，梳洗之后还化了淡妆，她是个注重外表形象的女人，她不想自己死的太凌乱。镜子里的自己是那么的年轻，人们都说她有古典美，这下要作古了。小梅惨淡的对自己笑笑，笑起来还是那么甜美，可惜再也不会有人能看到这样的微笑了。
她紧紧握着手里的药瓶，我是被他们骗来的，我不要死在这个家里，我宁愿做个孤魂野鬼我也再不要进这个家门，这是一家可怕的魔鬼。这个枷锁太沉重了，我一定要摆脱它，永永远远的摆脱他，我要自由。活着失去了自由之身，死了也要有自由的灵魂。
想着自己将要自由了，小梅竟放松舒心的笑了，好像真的放下了多么重的东西了似的，自己终于要摆脱这种捆绑式的生活了，走了这么久真的是好累了。
小梅头都没回向屋外走去，正当她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时，女儿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小梅愣怔在那里不能动了，我的孩子！我走了我的孩子怎么办？若没了我谁还会爱她呢？是我把她带到这个世上的，我怎么能不管她呢？小梅的脚再也迈不动了。
“孩子哭了，你耳朵聋了没听到吗？还不快过来给孩子喂奶，傻站在门口干嘛？真是讨厌，又吵了我的好觉，还不快点！快让她闭嘴！”于成一脸的不耐烦和抱怨。
小梅狠狠地蹬了一眼她的丈夫，真是个混蛋！你就不会抱抱她哄哄她么？你说的话做的事还有一点做父亲的样子吗？把孩子交给你这样的父亲我又怎会放心？你真应该感谢你的女儿，没有她，你恐怕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我了，还轮得到你对我吼？当时的小梅真是怨毒了她的丈夫，但她也没想过要让她的丈夫去死，这若是角色互换，估摸不仅是心理诅咒了，早下黑手了吧？
既然不能死，那一些事就得弄清楚。小梅回到了娘家，问妹妹是否说了那些话，妹妹开始拒不承认。“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只想听真话，你若实话实说，我就不会追究这件事了。”小梅已没了当初的气愤，她只想知道真相。
“嗯！和你说的差不多吧！都是母亲让我这么说的。”妹妹不安的嗫嚅着说。
小梅觉得自己心里的什么轰然倒塌了，心都碎成末儿了。“你知道你这样说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吗？”小梅的平静冷得让人害怕。“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再有一次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小梅居然是笑着说出的这番话，妹妹胆怯的低下了头。
“散播在商场的那些话，妹妹说是您让说的，这是真的吗？”小梅冰着张脸看着窗外。
“是又怎么样？你又能拿我怎么办？我就是瞧不起他，我就是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一个东邦汉，要钱钱不冲，要人人不俊，穷的他妈的要啥没啥。把你嫁给他我亏大了。我就是说了，嘴长在我头上，说什么还要请示你吗？”母亲蛮横的把笤帚都摔了。
小梅闭上了眼睛，无力的摇摇头，你还能说什么？你还能再说什么？母亲啊！我上辈子是你的敌人吗？“可我是您的女儿，希望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再发生。”小梅乞求的看着她的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