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点了点头,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逐渐远离的汉王……
锦衣卫的办事效率还是极高的,王玉麟她们这群女眷都被迅速的安置在了恒昌客栈附近的一家装璜也不差的客栈中。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执行秘密保护任务的锦衣卫驻扎之地,所以宾客稀疏。送来的时候,又是秘密潜入,竟然无人察觉。
被吓得魂飞魄散的丫鬟与媒婆,才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来,纷纷嚷嚷道:“小姐呢,小姐呢,有没有看到小姐?”
喜儿没见到小姐的身影,这才上下打量了一下王玉麟,问道:“你是谁?我家小姐呢?”
见所有人都一脸的紧张,王玉麟连忙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我看到你们遭遇到了歹人,便跑来救人,丝毫没有注意到。”
“完了……”喜儿听言,一下瘫坐到地上,“小姐这次一定是趁乱跑了。”
所有人一听,都好似被撤了骨头一般的瘫坐在地上。
见她们这模样,似乎是对张晓萱的逃走不意外?
王玉麟有些讷然的看向喜儿,问道:“你好像知道你家小姐要逃跑?”
喜儿瘪着嘴,委屈的看向王玉麟,点了点头,哭丧着脸哼哼:“小姐啊小姐,你可害死我了!”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一个锦衣卫走了进来,环视了一下场中诸女,只见王玉麟的衣着相貌与众不同,这才上前行礼试探问道:“这位可是王家小姐?”
“我,我,这……”这一下,即使胆大的王玉麟都不得不傻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是,她正是我家小姐,只是受了些惊吓,有些神志不清!”还是久经大浪的媒婆率先反应了过来,抢先说道。
锦衣卫见‘张家小姐’安然无恙,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道:“请张小姐恕卑职怠慢之罪,这也是突然遇袭的权宜之策。卑职此时已经安排好了上房,就请张小姐休息,明日我们还要继续赶路。”说着,便开始安排她们住处。
一群丫鬟婆子闹着小姐被吓着了,都挤到了王玉麟的屋中,并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一大群人在屋中急的团团转,闹着,“这可怎么办啊?来之前,老爷千叮咛万嘱咐看好小姐,小姐要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出走了,老爷还不扒了咱们的皮?”
玉麒麟一听,反倒乐了,“是她自己跑的,要扒也是扒她的皮呀,干嘛扒你们的?”
媒婆道:“只有用这缓兵之计了。既然外面的人错认了她是咱们家小姐,就让她先冒出着。我们一边打发知根知底的下人出去寻找,一边派人回去禀报给老爷。这要是找到了更好,我们再来个偷龙转凤。找不到,也好让老爷尽快的拿个主意。”
王玉麟一听就急了,嚷嚷道:“你们小姐跑了,干什么拉我来顶缸。”
媒婆道:“在这里只有你来历不明,如果查探起来,极有可能会将你当作刺客处理,所以你没得选择。”
王玉麟道:“怎么就没得选择了,要不是我出手,你们家小姐早就被人大卸八块啦!你们那里还有心思在此怀疑我。我这好心救人,反倒救出罪过来啦!”
媒婆见硬的不成,立即泪如雨下,哀求道:“常言道,这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姑娘既然有如此侠义心肠,那就可怜可怜我这老婆子吧。如果此事没有办好,就是张老爷不要老婆子的命,皇后也势必不会放过我们的。”
喜儿与几个丫鬟似乎也醒过味来,也随着媒婆一起哀求起王玉麟来。
王玉麟最怕的就是人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闹得她这心里直慌慌,一点儿主意都没有。
“我不当,我不当……”说着,一甩手,她力大,挣开几个人的手,就大步流星的向外走……
这刚一出门,面前不远处便有一个蒙着面的锦衣卫迎了上来,行礼道:“都这么晚了,张小姐不赶紧休息,恢复体力,明日好赶路。这么晚是要去往何处,如有效劳,尽可以吩咐卑职去。”说着,叉腰扶刀柄,丁字步站好。
王玉麟眼见,他这一站,手掌刚好放在隐隐露出手铳的把端处。
王玉麟本能的吓了一个激灵,这个神秘的东西她可是记忆犹新。一个武艺高强的刺客,只是被它那么随便的一指,冒出一股烟,就死翘翘了,门外有这么多的同伙了,这要有多少个啊!自己真像师父说的那样,是孙猴子变得,就是有七十二条命,也不够他们这么指来指去的。
“嘿!嘿!没事,没什么,屋里太闷,只是出来透口气儿……”傻笑了两声,飞也似的退回门去,赶紧将门关紧,生怕他闯进来抓她一般。这小心脏在胸膛中,猛烈地蹦着,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一般。
随意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也不管里面是茶是水,一下子就倒在了嘴中,也顾不得是冷是烫,已经顺着喉咙咽了下去。却总算将受惊的心情压下去,稍微平复了些。
睁眼再看,还是那群含泪的渴望眼神。
“唉!死就死吧!”王玉麟似乎有点豁出去了。
媒婆与喜儿她们立即高兴了起来。
“不过……”王玉麟这一大喘气,屋子立即又沉寂了下来,不知她又有什么变故。
王玉麟却傻笑一声,道:“我可是出身平民人家,从来没有过千金小姐的生活,一切大家闺秀的举止风范我全不会,冒充得来你家小姐那种高贵的气质吗?瞧我这粗手粗脚大而化之的,根本是粗野女子才会有的模样。十几年的生命中只知道练拳脚功夫,我娘倒是也教过我刺绣与识字,但大多数时间,都在忙着攒钱养活我。所以斗大的字,认识不到一箩筐,就更不要说刺绣了,早晚肯定会露出马脚的!”
喜儿与几个丫鬟立即保证会努力帮她扮演好小姐的身份,媒婆也保证找到张晓萱之后,立即将她们调换过来。就这么又折腾了大半天,才散去。
媒婆忙着跑去找来到客栈的张家护卫商议,喜儿与几个丫鬟还是不放心,怕王玉麟反水逃跑,以陪她的名义,留下来看着她。
王玉麟心道:要不是有那帮不知哪里来的怪人看着,你们就是人再多,我也早就跑了,还用得着现在盯着我?
“阿嚏!”张晓萱抱着包袱,蜷缩在破庙的墙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这是着凉了?还是有谁在念叨她?
一阵清风吹过,将破庙梁上的破布扬起,带起呼啦啦的声音。
张晓萱惊吓之下缩得更紧了,过了一会儿,似乎有光亮透了进来,她便偷偷瞄了一眼外面,天亮了?
前日她逃跑出来,竟然漏掉了装银子的钱袋!
最气人的是,那会儿她刚刚沐浴完,身上也没个首饰,当了一件包袱里的衣服,才勉强维持下来昨天的生计……
“李郎,你到底在哪儿?”张晓萱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嗫嚅道:“你知道不知道,我在找你?”
“喵!”
一只野猫突然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落在地上,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很是不满这个人侵犯了它的地盘。
张晓萱怯怯的看着那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的黑猫,牙齿打颤的说道:“你,你……你别过来!”
“喵!”
野猫哪里听得懂她的话,一个虎扑跃了过来。
“啊啊啊……”张晓萱尖叫着跳开,一个不慎,衣裙被破桌角刮掉了一大片。
野猫冷漠的看了她一眼,高傲的刨出藏好的鱼骨头,蹲下身子,抱着鱼骨,蜷缩在张晓萱刚才蹲的地方,一口一口,懒洋洋的舔着鱼骨。
看到那猫时不时投来的蔑视目光,张晓萱心中更是委屈,可又怕惨了那猫,无奈,只能将包袱背好,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后,才又发现自己的裙子破了一块,这模样可怎么出去见人啊!左右看了看,正好有一间旧衣店,想起自己包袱里还有几件旧衣服。也许还可以换点钱,便快步朝那旧衣店走去。
一刻钟后,张晓萱换了一身土布衣服从旧衣店里走出来,摸了摸瘪瘪的包袱,里面有一串铜钱。
没想到,她那三件云锦苏绣的华裳,仅仅只能换来这么一点钱。
“唉……”张晓萱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她拎了拎身上的包袱,朝繁华的闹市走去。
就在她四处打探去往京城道路的同时,并没有注意到,她在询问的时候,人群中有个贼眉鼠眼的人已悄悄的盯上了她。
有人见她不识路,还认真的给她画了一张地图。
“太谢谢您了!”张晓萱鞠躬道谢,只觉得自己真是遇到了好人。却不知道,在自己离开的时候。那人脸上,露出一抹阴诡的笑。
暮色渐渐深浓了,晚霞像火焰一样燃烧起来,遮掩住半边天空。
张晓萱拿着纸条一边认路一边朝着未知的目标赶去。她完全没有发现,在她背后,一直……有一个人尾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