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转过街角,直接停进了我府后西巷,霍去病忍不住问我,“这是什么地方?”
我没急着下车,不紧不慢的答:“这是我府后的外院。你,还记得阿洛妲的父兄么?”
“难道,他们就在——”霍去病说了一半停住,应是跟我想到了一处,我点头,“是,大军出征前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找到了他们,我便将其秘密安顿在这里。你不是一直怀疑阿洛妲是我派的奸细么,没错啊,我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可你这个人油盐不进,阿洛妲又极其感性,终是不能为我所用。现在我们既已言和,还瞒着你的话就是我不地道了,所以带你来看看。”
霍去病似是被我这番话说愣了,没想到我能和盘托出,如此坦诚,于是他释然一笑,“你有心了,我本打算再不提此事的,你既要开诚布公,我便承情。”我知道他是个洒脱的人,之前哪些借阿洛妲勾心斗角的事也不好再提,所以也不饶弯子,邀他一同进院。
“怎么有股药味?”霍去病率先闻出屋里传来的味道,我垂头讪然,“一月前阿洛妲的兄长为了见我,同守卫交手,被伤了腿,我得知情况后,便派人每日送药,现下,应是阿洛妲的阿翁在煎药。”霍去病听后默默点头,一旁的守卫解下了门锁,我这才看清这小屋的内里。
屋里极其朴素,皆是乌灰的桌椅,东头有个土堆的小灶,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头背对着门口蹲在那儿,他听见我们推门进来,连头也没回,仍拿着小扇煽火。
其实我同霍去病一样,也是第一次来这别院,从不知道这儿竟如此寒碜,连窗纱窗帘等物都一概没有,所以都有些拘谨的站在原地。
“你们是谁?”西屋突然踉踉跄跄的跑出来个壮汉,手里拿着根腕粗的木棍,怒目圆睁,满脸凶煞。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喝吓的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谁知后背却贴上了只厚实的大手,撑住了我的腰杆。
“慌什么。”霍去病稍许低头,垂目呢喃,眼神里略微带着点不为所动的沉稳。我瞬间反应过来,牢牢站定,然而他那行动自若的视线和护在我身侧的架势,却让我的心慌的更厉害。
“在下河间靖王刘粼,身边这位是骠骑将军霍去病。”我才说完,灶边蹲着的老头立刻就转过身来,我顺着他的视线对望,竟发现那老头生有一双墨眉,虽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可却依稀窥见年轻时的潇洒风貌。
“好啊,原来你就是拐了我妹妹的那个纨绔!”壮汉说着便两眼冒火,老头立刻喝住,“阿克勒!不得无理。”说完,转头又朝我规规矩矩的作了一礼,“殿下,阿克勒的性子急躁,不善隐忍,草民教子无方,请殿下不要怪罪。”
不善隐忍。
我与霍去病听到这字眼,颇有默契的交换了个眼神。他这话看似摆的低,实则以退为进,骂我为难他们父子,囚禁苛待。我见阿克勒犹是跛足,想必还未好全,心内未免有歉,于是也不计较,和缓着语气道:“阁下怎么称呼?”
“殿下抬举,草民不敢,大家都叫我契生靡。”那老头话里一点都没有“不敢”的意思,倒是不卑不亢。我细细的瞧着他的举动,不像是等闲之辈,便挑明了说:“想必,契生靡心里一直都很清楚本王留你们在长安的用意吧?”
契生靡听我这等开门见山,竟也不意外,返回到灶边添柴,“天下贵室皆好弄权术。殿下要用阿洛妲,自然得握住能牵制她的东西。只是昨日阿洛妲已来过,若今日殿下是来赶我们离去的,大可不必屈尊,我们今晚便走。”他说完拍了拍身上的炭灰,将药罐子端出,仿佛视我与霍去病为无物。
我忙摆手否认,“并非是来赶人,本王只是想亲自来探望你们,阿洛妲如今也算是从本王府里出去的人,自然不能亏待。”
“若不是亏待,你能把我们关在这里足足两月?我阿翁无处问药只得想方设法的求取,你又何曾行过方便!?”阿克勒是个暴脾气,说不了两句就跟要喷火似的,可这回契生靡却没有阻止,想必这些话也正是他的想说的。
“是本王治下不严,这样吧,若是二位不解气,本王愿意补偿。”我知道契生靡早有主意,所以并不担心他会提过分的要求,果然他开口道:“好,那就请殿下纳阿洛妲为妾,给她一个名分。”
哈啊??!纳阿洛妲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