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旧恨未解将军逼良远遁,新春伊始重儿初到豪门(2)
一场针对刘家的阴谋就这样开始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郑家的成功竟是由刘家自己促成的!不是因果报应又用什么来解释呢?
刘总管把方连长的家属安排在了前院,因为将军酒至半酣,谁敢打断而搅了刘府亲友的酒兴啊!只有静等着宴会结束。宴会结束后,心急火燎的刘总管转圈地道:
“靖师长先喝杯茶,您的副官还在吃饭。”
靖师长这才想起属下所托之事,令道:“吃个屁啊,叫他们来见我!”
副官带方连长的家属来到客厅,等靖师长让他讲述那天的事情时,才把刘小五教授的“经过”给这位将军复述了一遍。靖师长认为“事实”在自己的亲自“调查”下,相当确凿了,立即命副官带人去查抄年货店,把掌柜的和东家郑伯春带来复命。
约两盏茶的功夫,副官带郑伯春前来复命,并言道,掌柜的携细软畏罪潜逃,就连门都是大敞着的。靖师长听后,眼珠转了转,对郑伯春冷笑道:
“老乡邻,看来你的消息很灵通吗!是你安排的吧?!”
郑伯春心中一怔,知道此人决非善辈,忙赔笑道:“将军屈煞老朽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就是他跑遍天涯海角岂能跑出将军的手心。再者,人死不能复生,死者死矣,还是安慰生者尤重啊,罪魁已逃,伯春也难辞其咎,甘愿为苦主赔偿和送行,不知钧裁若何?”
其实,靖师长只是想给属下个面子罢了,也不愿意深究乡里,他并不知道刘总管的小算盘,所以,他正色道:
“好了,本该将掌柜的就地正法,人跑了,就该拿你这个东家问罪,看在你年老体衰和态度诚恳的份上,就罚你300大洋,给苦者办丧事和给其老人养老,郑乡邻破费了,你看这样行吗?嗯!”说罢,靖师长习惯地摸摸腰间的枪套。
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足令郑伯春寒袭脊梁。他不无颤声道:“谢谢将军宽大为怀,老朽感恩戴德!”
“且慢!”
郑伯春一哆嗦,又怎么了!
“什么时候得知郑伯盛回来了,请先控制于郑府,并速报刘府得知!”
“是是是!”郑伯春这才把心放进肚子里,知道这只不过是说给刘府听的。随即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银票。不过,他两个兜里,左侧是三百的,右侧是五百的,老家伙还暗自侥幸将军没要五百呢!
“本来想令掌柜的家人披麻戴孝的,既然都跑了,你又如此识礼,算了,你回吧!”
郑伯春连连鞠躬、连连称谢,倒退着出了客厅。等走到街上,回头对刘府咬牙切齿:“早晚有一天,会栽倒我郑某手里,哼!”
靖师长把三百大洋交到方连长家属手里,并让刘总管打发回家,这才向老夫人辞行:
“老姐姐,兄弟告辞了,我还没回家呢,哈哈!”
老夫人笑道:“谢谢兄弟先来看老姐姐,代我向咱们家里的人问候吧!”
“知道的。”靖师长又对刘文兴道:“文兴,也代我问候小姐,我就不去打扰了,回见!”
一家人把靖师长送出大门,送上车,等车子消失在飞扬的埃尘中才回到府里。
事情刚过了两天,郑伯春大清早来到学校,对郑清芬言道:“侄女,伯父有一事相求。”
“伯父何必客套,您尽管吩咐!”郑清芬忙说道,然后又给他倒水。
郑伯春满脸笑意:“说来惭愧,我想开一个成衣厂,只是资本不太够,手中只有一万多,请侄女去趟刘府,给拆兑一千,不知道侄女肯否为伯父跑趟腿,张回嘴啊?”
郑清芬觉得此时的郑伯春异常亲切,因为他从未张口求过自己。忙站起身来:“侄女这就去,不过,你不必抱多大希望,这不是给他们的成衣厂找对手吗!”
郑伯春不显山不露水的一笑:“伯父也知道难为侄女了,可是,上次我收购大豆就被他们搅黄了,这次莫非还来做对!我的成衣厂是为外乡下人服务啊,和他们的厂子并不冲突。”
“啊,是这样啊。”郑清芬这才稍放些心:“趁我还没上课,我这就去,如果您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在此您稍等。”
“不了,我还有事,过些时候我再派人来就是了。”说着两人一同出了学校,一个去了街里,一个去了村东的刘府。
郑清芬刚到刘府门口,远远的望到小六子抱着什么正在左右逡巡。她来到跟前,竟见小六子抱着一个蓝布棉猴儿裹着的不断啼哭的十个月大小的婴孩儿,忙问:“小六子,这是谁家的孩子?”
“噢!郑夫人啊,您早。”小六子学说道:“我也不知道。就在刚才,我听到门外有小孩儿的啼哭声,赶忙打开大门,看见门边有一个棉猴儿,里面就是这孩子,也不知道是谁放到这儿的,估计走不远,我这不在四处踅摸呢吗,可是,确没看到人。”
“啊,是这样。”郑清芬想了想道:“可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养不起了,才抱出来遗弃的,又不忍冻饿着,所以才放到这里来。你说,是不是希望我们给孩子个活路啊!”
小六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可能是吧!这该怎么办?”
郑清芬苦笑道:“问我?呵呵,你还是问问你们少夫人吧!”
“噢!”小六子忽问:“您来想必有事吧,快请,正好一同去见少夫人去。”
郑清芬点头,头前进门,小六子叫一个跟班的拴好大门,赶紧抱孩子进了内院,先一步向小菲道:“去禀报少夫人,我在门口捡了一个孩子!”
小菲看了看身后的郑清芬还有几个疑惑小六子怀中孩子的下人,慌忙对郑清芬点了点头,反身通报去了。叶碧菡听后颇有兴趣,忙请郑清芬进来,并让小六子外屋回话。
“妹妹,一向可好!”
叶碧菡笑了笑:“姐姐好,您先坐下,我听听小六子是怎么回事。”然后,提高声音,令外屋的小六子:“你说吧。”
小六子在外屋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叶碧菡有些惊异又觉得好玩儿:“是男孩儿女孩儿啊?”
小六子道:“啊,我给您看看啊!”随后回道:“是个男孩儿,看样子有十个月了。”
“噢,这么大了,好养活了!”叶碧菡不知怎么了,竟兴奋起来:“小菲,去抱进来!”
小菲抱进孩子,放到桌上打开棉猴儿,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哭哭啼啼四处张望着,眼中透出无限的恐惧。两个女人同时相互望了一眼,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白白胖胖的小子啊!”叶碧菡随后忙唤诗雨:“诗雨,快弄盆温水,给小东西洗洗!”
诗雨把大盆搬进屋里,又增加了一个炭火盆,两个丫鬟齐下手,给哭啼的孩子洗着。叶碧菡对小菲吩咐:“你去拿些吃的玩的,让他放松放松,也许是他饿了吧!”
还真好使,一会儿小家伙不哭了,手里拿着灵枝的洋娃娃,嘴里还吃着洋鬼子的饼干,坐在盆里任由别人搓洗。郑清芬翻着那棉猴儿,她忽然拿起一块红色的棉布递到叶碧菡面前:“妹妹,你看。”
叶碧菡看到布的边缘是一行字,每个字都有字的上半部分,但确能明白无误地读出来:希望把重儿养大。两个人相互看看,半晌,叶碧菡道:
“看样子不像是穷苦家的孩子,这家人是遇到天大的难处了,无可奈何才把孩子遗弃,而且想到要丢在我们门口,显然是找个能养得起的人家,当然,也可能知道我们是必会接受这个孩子,这也说明这家人离我们不远。”
“怎么办?”郑清芬问。
“老夫人啊,哈哈!”叶碧菡笑道:“她不是想孙子都想疯了吗,这不来了吗!我记得斋哥、军哥都说过,如果我再生两三个丫头就干脆收养个儿子,我不想等了,那不是让我活受罪吗!姐姐,你说呢?”
“嗯,好。”郑清芬道:“孩子尚未一周,不懂得任何事,我们把这布好好藏起来,这孩子呢两年之内不让见外人,到时候谁还认得清!”
“嗯,是。”叶碧菡接道:“干脆,把这布烧了。另外,对外面还是早些说,我们收养了一个孩子,省得到时候孩子突然会跑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招闲话,我们还怕人家说收养孩子吗?”
“我看行!”郑清芬使劲点点头,又对小菲和诗雨吩咐:“这块布的事,你俩出去谁都不要讲,听到了吗,嗯!”
“是!”两人见主子如此严肃,慌忙应是。
“好了!”郑清芬笑道:“我也会守口如瓶的,呵呵,瞧你那样儿!”
“不行!”叶碧菡见郑清芬面露诧异,忙补充:“还是不烧那块布,不然,你我真要有了儿子,以后好让他认祖归宗啊,呵呵!”
“狡猾!”郑清芬笑道:“恐怕没有人来认领。”
“杞人忧天,庸人自扰。这孩子是根儿无根儿草,正好!”叶碧菡爽快道:“先养着玩儿再说,呵呵!”
“人也能养着玩儿?”郑清芬一点她的眉心。
叶碧菡忽问:“唉,姐姐,你来是有事吧?”
“是啊,只顾这小家伙了,差点儿忘了。”郑清芬忙调整了一下表情:“妹妹,是姐来求你了,不要驳我的面子哟!”
叶碧菡正在兴头上:“你的面子我能驳吗,这不就是你的家吗,说!”
“你别说的这么满,我知道你是不会同意的。”
叶碧菡这才认真道:“到底什么事!”
“昨天郑伯春托我向你借点银元。”郑清芬没好意思说是刚才郑伯春和她说的,怕叶碧菡挑理说自己为娘家办事屁颠屁颠的,她知道,叶碧菡什么玩笑都敢开的:“他想开个成衣厂。”
“什么,我自找个竞争者!”叶碧菡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郑清芬苦笑道:“姐姐也是这样说他的。他言讲,主意面对村镇,不会做我们做的西装啊高档旗袍之类的。”
“那也不行!”叶碧菡怒道:“我一想起郑家老头去年大豆的事情我就有气!什么东西,总和我们较劲!姐姐,实在对不起了。”
“呵呵!”郑清芬笑道:“我知道两家的关系,我也知道妹妹的脾气,所以,我已向他言明了,不必保有希望。妹妹,没事,你总说,我们是一家人吗。”
“难为姐姐了。”叶碧菡拉着郑清芬的手:“我一切是为了‘碧清’啊!”
“知道。”郑清芬诚恳地说道:“妹妹,我没事的,主要是来看看你。”
“还是姐姐会说话。”叶碧菡又道:“唉,我也不用担心了,我以后若真是把这儿交给你,你会比我做的好的。因为,你和郑家究竟是一家人。”
“惭愧。”
“不说这个了,烦姐姐去东屋跟老夫人说说重儿的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