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大总管找药品巧合亲事,小东西藏花笺妙和新诗(1)
军营分东南西三座共三个师,拱卫津门陆海,靖长官是405师1团的参谋长,名叫靖素良。宾主落座,靖参谋长很爽快,叔伯姐家的儿子也不远吗!再说军队药品齐全,眼前几个月无战事,药品有不少库存,一个参谋长用点就当是他病了,谁能说什么呢?一个大子儿没要还在团部招待了他们。席间刘总管说了少爷住院的来龙去脉,靖参谋长一拍大腿笑了:
“哈哈哈!老兄你算来着了,没准该着你立一功哩!”
“参谋长说笑了,我们老夫人知道了还不骂我个狗血淋头!”
“哎!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做个红媒啊!”
大帅钱凤昌的帅府在市里的中心区域五大道,他实际上只不过是个军长而已,可是在津门却是个一跺脚津门震的大地头蛇。两个夫人生下了六个儿子。钱大帅的妹妹和妹夫十年前先后亡故,留下两个女儿,妹夫的哥哥收养了大外甥女,他收养了八岁的二外甥女。大帅自小和妹妹兄妹感情颇深,膝下又都是儿子,所以视之为掌上明珠,如同己出,不但百般呵护,且让她接受高等教育。两个夫人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但毫无办法,这个女儿在缺乏母爱的氛围中也未妨碍出脱的像仙女鲜花一般可爱。
靖参谋长此时已在大帅的办公室里,把刘文兴的情况介绍给了大帅,大帅的脑袋像个卜楞鼓:靖素良,你找死啊,让我女儿续弦!靖参谋长不慌不忙解释,意思是说:如今局势,安定活命的非土地的拥有者莫属,况刘家颇有企业,城里乡下都有豪宅。再者,是因为无子休妻并非续弦,婚后生了儿子刘家产业岂不到了小姐手上!再说,生不了儿子,我不信他们敢休了小姐不成,他们长几个脑袋?!大帅最后决定,看看女儿的意思,都说了十多个了,恐怕这个也够呛!
刘文兴刚吃完饭,小护士匆匆忙忙地来了。刘文兴不解的问道:
“您不是夜班吗?”
“怕您寂寞郁闷啊!”说着她从手包里掏出一本书,递到刘文兴手中:“夏洛蒂•;•;勃朗特的《简爱》。”
“谢谢小姐。”刘文兴边翻扉页,边请小姐落座。看到扉页上有两个娟秀的字:荷花。扭头问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她:“您叫荷花吗?”
“不可以吗?”荷花有几分俏皮地歪头回道。
“当然可以。不过——”
“粗俗、土气,是不是?”荷花笑道:“其实名字就是个代号,我不像您又叫刘文兴,又叫刘学斋,还叫少爷、老爷,累不累?呵呵呵!”
“也是。可是,都不是我自己起的名字啊!”
“呵呵,您很幽默。”荷花站起来道:“我走了,您不睡了就看看,但是不要长时间的看哟!”
刘总管欢天喜地的拿着药品赶回医院交给医生,戴大夫用佩服的目光看了看他,抬起拇指比划了一下:下面的事交给我们了,保证五天就没事了!
刘总管来到病房,让刘小五、刘发印、李威、安立国等四人押送车辆回刘郎镇,并嘱托不要将老爷的病情告诉老夫人,只管说在津门散心,一个月后就回去。不过刘总管没把靖参谋长的事告诉刘文兴,以免事没头绪反影响他养病。
荷花刚走进钱凤昌帅府里,副官就上前敬了个军礼,说大帅有请。甫进大帅的客厅,钱大帅忙上前揽住她的肩膀亲切地说道:
“碧菡,不让你去医院,你倒好,还上起夜班来了!”
叶碧菡,就是荷花。她接过下人端来的咖啡道:
“爸,您喝吧,我一会儿睡去,有点困。”
“啊。”钱大帅像没听见:“先坐下,我给你说个事。”
“嗯。”叶碧菡坐在沙发上,自己倒上了一杯红茶。
钱大帅思忖了一下道:“靖素良昨天到我这儿提到了一个人,我说给你听听,你这次可得考虑一下,这位可不再是官宦商贾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哟!”
一提到这事,叶碧菡就想到以前见的许多人,那些人的放浪、亵渎般色狼的眼睛和讨好、势利的嘴脸每次都让她恶心郁闷好几天。叶碧菡以前和现在的家庭及修学的环境(女子医专)注定她很少接触家族以外的男性青年,她就像自己房中那盆娇艳蝴蝶兰,从没有像群芳园中的牡丹、玫瑰、荷花那样感受阳光、季风、蜂蝶地照耀和温存。家人介绍的那些人先入为主的在她心目中已成为世界上所有男人的具象,昨天在医院里的刘文兴使她知道这世上还有不同于舅父和家人介绍的那些人的男人,文雅、清秀之外颇富沧桑感,尤其是他没有色狼般眼睛,而且都没有正眼欣赏过自己的花容,使她颇感惊奇和不悦,也感觉他有好多自己想探知想融入的东西,这个感觉深深地吸引着她,此时别的男人都成了多余。当然,此时此地她也不能和不会驳舅父的面子,顺口问道:
“爸,谁啊,哪里的?”慵懒和随便都挂在脸上。
“沧州乡下的,广有土地,家庭殷实,叫刘——刘——什么来着?”
这就是钱大帅。让他随便记住一个人费劲儿!可是他也居然知道在外甥女面前该说什么不说什么,活脱的一个“媒婆”!
叶碧菡觉得舅父好笑:“呵呵,爸,你没忘了他是个男人吗?”
“这孩子,阖府就是你敢取笑我哟!”钱大帅之所以喜爱她,就是喜欢她在自己面前没大没小的样子和在家人面前淑女的样子,他觉得有个人和自己玩笑甚至顶嘴,是一件很惬意的事儿!
“给爸个面子,”钱大帅摇一下秃头,此时就像个弥勒佛:“见一面,说不定就是你的意中人呢!”
“好啊!”叶碧菡见舅父这样笑了,忙一挤眼:“我睡觉去,下午见吧。”
“哈哈!这个你到是利索啊,可是人家来津门有事,”钱大帅瞒下了刘文兴住院的事:“过十天半月才行。”
“噢!”叶碧菡故作惊讶:“还好忙啊,那好,我睡去了。”
又是一个津门绚丽而通明的夜,虽然深秋的风刮来的不止是寒冷,但是,止不住忙于生存的人们匆忙的脚步。
叶碧菡身着雪白的镶着蓝边的塑身护士服,更显得纯净、靓丽和婀娜。她端来一盆四季海棠,放在窗台上。
“喂!”叶碧菡来到刘文兴身边:“看完了吗?”
“没看几页。”刘文兴正在输液,用一只手指了指沙发:“有劳了,叫您特护我。”
“咱们别‘您’、‘您’的说话好吗?”说着冲刘文兴莞尔一笑。
刘文兴指了指床头的书:“我现在不是个‘读书人’吗!”
“呵呵呵呵!”
刘文兴指了指那花:“你还爱养花?”
叶碧菡一笑:“不是养花,是养幸福——”
“噢!”刘文兴笑道:“头一次听说。”
“读书人,那书看完了吗?”她指着床头的《简爱》问。
刘文兴脸觉赧红:“其实这本书我就看了几页。”
“为什么,不好看?”
“一是整天滴药,怪累的,想睡,二是白天有两拨我们的人来看我,三是我实在记不住上面人的名字,干什么起名用那么多字?”
“呵呵呵呵!”她又笑起来:“看来你不爱看外籍书!”
刘文兴低下头:“惭愧!就是《红楼梦》我都没看完。”
叶碧菡看着他那实诚而不觉真“惭愧”的刘文兴,心中道:这人还是很可爱的!
“老爷!”外间传来刘青的声音:“刘总管来了。”
叶碧菡站起来嘱咐了主仆一句:“嗯,少说话,告辞!”
“?”刘文兴无语,刚才是说的多了。
刘总管得意洋洋的走进来,大刺啦的坐在沙发上,拿起烟就要点火,忽见到高吊的输液瓶,又把烟放回兜里。
刘文兴也没礼让,只是问道:“你嘱咐没有,回去的人不要告诉娘我的情况?”
“学斋你放心吧,我不会让老夫人知道的。”刘总管说完向前凑了凑身:“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说吧。”刘文兴却眯上了眼。
“老夫人的亲戚靖参谋长,你还记得吗?”
“嗯。”
“他上赶着给你介绍一门亲事。”
“烦不烦啊!”刘文兴睁开眼:“等我忘了清芬吧!”
“大少爷!”刘总管觉得叫大少爷更严肃:“总得顾及顾及老夫人的急切之心吧!”
“她怎么不顾及一下我和清芬呢?”刘文兴有些愠怒。
“可是你们也更得顾及一下刘家的香火吧!”刘总管虽没他的声音大,却显得更软硬不吃:“你们刘家三代单传,你可好,都快三十了,生了两个丫头,这千万家私谁来承继呢?这不是你刘家唯一男人的责任吗?”
刘文兴没那个力气也不愿和他争执,当然一向寡言少语的刘文兴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对付这个“男人的责任”,拿手而又简单的办法就是闭目不语。
“这个人叫叶碧菡,钱大帅的养女,屈不了你吧,人家说了等你好了别走,见上一面,听说那位小姐好难对付,你是第二十位了吧!”刘总管想到了刘文兴会拒绝,没想到还这么大的抗拒,可见人家夫妻感情之深,自感觉无趣,站起来说道:“你睡吧,我回泰和啦!”
“大帅的养女,还第二十个,哼,我可不惹大小姐。”心中嘟囔着。
正眯着眼似睡非睡之间,耳边传来荷花那甜甜的声音:“你们的大总管好威风啊,走在走廊里就和走在寒冷的马路上一样,踏着铿锵的脚步,咚咚的,也不顾及病人们正在休息,哼!”
“打扰了。”刘文兴面无表情:“好像是生我的气了。”
“为什么?”叶碧菡没等他让就坐了下来。
“你怎么不去睡?”
“特护吗,包括陪你聊天啊。再说你不是还点滴吗。”叶碧菡留神了一下输液瓶,接着问:“说啊,他怎么敢生你的气呢?”
“简单的说吧,”刘文兴好像没弄清这事跟一个小护士说是否合适,人家特护吗,问就说:“给我说了门亲事,我不愿意,驳了他的面子,论起来,他还是我四伯呢。”
“你还没结婚呢,先生!”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刘文兴语闭。
“您——”想起刚才的事:“啊,你二十七八了吧!”
“快了。”
“你这个条件不会是太挑剔了吧。”
“都两个女儿了,休了!”刘文兴实话实说。
叶碧菡小嘴张得是平时的两倍大:“啊——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