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方家庄抢人芳菲祸福转,成衣厂表演碧菡信心增(3)
“刘总管!”叶碧菡怒目相向,口气严厉而轻蔑地问道:“那么,你刚才在门口怎么不说话呢,你干什么去了,嗯!让我一个怀着孩子的妇人面对那么多人,你的凶劲呢,你的枪呢!嗯——”
说罢,扭身铿锵地走出老夫人的房间,拐进自己的房间。
老夫人瞪了刘总管一眼,并示意刘文兴回去。
“她和我不敢如何,你不正好找着让人家出气吗,没眼力的东西!”老夫人对刘总管嗔道:“注意,以后不要和她明着顶撞,听到没有?你还得在这家里混呢,我不希望总管再易主啊,知道不?”
“是是是。”刘总管也后悔自己吃这个眼前亏,徒增对靖素心的不利。
叶碧菡回到屋里,也是闷闷不乐。刘文兴劝道:“不要烦了,事情还不是你内定了吗,就让老太太说几句,也没什么。”
“我是生刘总管的气,什么东西!”叶碧菡说完,竟自笑了。
“笑什么啊?”刘文兴不明白她为何一阵恼一阵笑的。
“呵呵!和你一样呗!”
“嗯?”
叶碧菡笑道:“笨蛋,还不明白,向着老婆呗!”
“你个小东西啊!”刘文兴伸了伸手,却不知在哪儿下手才既安全、又解气。
叶碧菡看着他那抓耳挠腮的样子,笑道:“好了,我给你个发挥才能的机会。”说着,向外面喊道:“大丫头!”
大丫头应声而至。轻声问:“少夫人,有什么事?”说着,立在一旁。
叶碧菡对刘文兴笑道:“像小芳吗?嗯,呵呵!”
其实,刘文兴早注意了。此时更细致的端详了一下大丫头,道:“像极了,就连身材高矮都差不多,不可思议!”
“总不能在你这个才子家里叫什么大丫头吧!”叶碧菡挪揄道:“你来吧。”
刘文兴托腮考虑了一下,问道:“你姓什么?”
大丫头低头道:“方。”
“也是,方家庄的吗。”刘文兴又对叶碧菡笑道:“那么就叫小菲吧,听来就像小芳的姐妹一样,可好?”
“芳菲,方芳方菲——”叶碧菡自言自语着,突然她起身对刘文兴道:“你和杜先生把欠租的帐准备一下,明天弄不好就有还租的,老百姓都会争取少缴一半的。再者,把旱碱地的地契也找出来,明天说不定就能开张呢!”
“你去哪儿?”
“小菲,你先出去。”叶碧菡等小菲出去后才道:“哼,你一说小菲,我就想到小芳了。我得去趟沧州,搞不好啊,这俩人可能有些渊源!”
“嗯——有理!”刘文兴随即道:“你去吧,剩下的事你不用管了。只管去吧,晚了就别回来了,你现在啊,还是少颠簸为妙!”
“呵呵!”叶碧菡剜了他一眼:“是不是又想‘上学’了吧?”
刘文兴一琢磨:“你个小东西啊,脑子总比人家的想法快,可是你提醒的啊!”
“呸!”叶碧菡边换衣服边道:“我回门时,提醒你了吗,嗯?蔫嘟虱子!”
叶碧菡交给小菲五块大洋:“过前院时你还给小五去。”
小汽车跑在去沧州的路上。叶碧菡自出得刘府,就觉得神清气爽天阔地广,她靠在座椅上,对着开着的车窗,尽情着享受着暖暖的带有麦香的风。走了一会儿,她命停车。老胡把车靠路边停下,和老焦随后下车,拉开后车门,问道:
“小姐,有什么事?”
“我想看看麦子。”叶碧菡下来后直接走进麦田了,折下一枝麦穗,捏了捏,感觉很瘪,遂递到老焦手里:“你搓搓,看看籽粒。”
老焦有力的大手只搓了两下,就对手掌一吹,手心只剩下麦粒了。叶碧菡凑过去看了看,嗳叹一声:
“只有14粒,而且都非常干瘪,根本没成熟啊,只是被骄阳烤死了!”她问老焦:“你说亩产有多少?”
老焦摸了摸头,傻笑道:“这个啊,我外行,小姐问老胡吧,他种过地。”
老胡看了看:“看着稀疏的地垄和这籽粒啊,估计最多50斤吧。”
叶碧菡又问:“用多少种子呢?”
“每亩十几斤吧。”
“那么每亩只有40斤的收入,假如每人四亩地,那么每人就得欠我们240斤地租啊!而且,他们只有喝西北风,秋后种西北风了!”
老焦道:“可是,按估产的话,我们只有亩收入25斤的收入了!”
老胡道:“但是,一个人到秋收,得需几个25斤粮食来填肚子啊。”
叶碧菡苦笑道:“就是这样的话,我们刘府还能有30万斤的大进账啊,不愧是大地主哟,威风啊,就算大车拉,也得拉一百多车啊!”
老焦,把手中的麦子填在嘴里,咯嘣咯嘣嚼着。叶碧菡看了笑道:
“不怪太阳啊,怪你们俩!”
两人相互看看:“小姐,这——”
“呵呵,你们俩来的刘郎镇,麦子能不死吗!”叶碧菡笑道:“老是糊、老是焦吗,呵呵呵!上车。”
两人也跟着笑起来。三人上得车来,见小菲满脸愁容,叶碧菡觉得刚才的笑对小姑娘有所刺激,忙收住笑靥。
马征看着很久没有开口的小芳。
“小芳,怎么了,哑巴好久了啊,没李经理就不说话了?”
小芳剜了马征一眼:“忙你的呗!”
马征:“想什么呢?”
小芳:“想我家小姐了。”
马征:“不对吧?”
小芳没有接马征的调侃:“我从没有这么久离开过小姐。”
马征看着小芳发红的眼圈,忙安慰道:“别这样啊,说不定明天李经理就让去刘郎镇办事,更说不定,一会儿少夫人的车就突然进院子了呢,呵呵!”
老胡驾车进了沧州碧清成衣厂,小芳看到那熟悉的车影,立即跑了出来,拉开后车门,叶碧菡躬身出来,小芳忙深鞠一躬道:“小姐,我好想你啊——”说着眼圈潮红。
叶碧菡何尝不是呢,朝夕相处十年了,虽说是主仆,但在津门的府邸里,年龄相仿的两个人有同病相怜之处,所以,更情同姐妹。叶碧菡张开双臂,把小芳揽在怀里,小芳在她的怀里啜泣起来。良久,她拍拍小芳的肩头:
“来,我给你介绍个人。”
小芳忙抬头,擦了擦眼睛,这才见到小姐身后还有个姑娘。两个人四目相对,相互看着对方眼中的惊讶。小菲突然上前,拉住小芳的手:
“你是树伯家的大妮子姐吧?”
小芳也仔细看了看,问道:“你是柱子叔家的大丫头吧?”
两个人相互点了点头,旋即都泪如雨下,抱到一起嚎啕痛哭。那撕心裂肺的凄怆哭声,令在场的人无不潸然泪下。尤其是叶碧菡,她明白了眼前这痛苦的意外想认,刚才主仆之情她尚能控制,此刻也不禁眼睛酸涩,泪水也流了下来。她擦了一下泪眼,挥手命众人进屋,只留下了一双小姐妹。
“姐,树伯伯呢?”小菲拉着小芳的手问。
刚止住些悲声的小芳又哭起来,半天才道:“我们去津门的姥姥家,不想没有找到,爹还病了,谁承想,他就没再能和我一起回来,呜——”
小菲问:“什么时候的事了,怎么你现在才到咱们镇上啊?”
小芳哽咽地回道:“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就是我们刚刚出去不到两个月吧。后来,幸亏小姐帮助,才葬了爹爹的,我就跟了小姐了。小姐问过我,我说不清是哪个地方的方家庄了,所以——”她又抽泣了一会儿,抹了一把眼泪,问道:“爷爷、奶奶好吗?叔叔婶婶好吗?二妹妹好吗?”她不知道还有个受苦的三妹妹呢。
被小芳这么一问,小菲也止不住悲声了。小芳急了,忙拉着她的手问道:“别瞎哭啊,快说啊!”
小菲涕泪不停,边抽泣边道:“两天前爷爷刚去世啊!”说着又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爷爷岁数还不到六十吧?”
“打你们走后,爷爷奶奶就病了,先前还能下地,后来爷爷就瘫了,奶奶最近也行动不便。嗨,你婶子没了三四年了。”
“二妹妹好吧?”
“嗯。”小菲道:“姐,你叫小芳了?”
“啊,原来小姐叫我小方,姓方的方,后来,老爷给我改作芳菲的芳。”
小菲惊道:“我就是你说的芳菲的菲,是老爷那天说的,顺着你叫的,嗨,姐,你说这是天意吗?”
“嗯,小菲。”小芳嘱道:“以后就替我照顾好小姐吧,没有人家,我们俩还不得饿死啊,或许,饿死都是好的呢!”
“知道。”小菲抹了一把眼泪:“这次就是少夫人说的话,说像你才可以顶债的,可见,少夫人好看重你啊。还有,少夫人还给了我们爷爷丧葬费。”
“好了,我们去屋里吧。”小芳拉着小菲的手:“小姐准等我们的话呢!”
两个小姐妹一进经理室,叶碧菡就对李义军笑道:“你看看她俩。”
李义军看了几眼,惊异道:“像啊,连身材都一样!”
马征和陈总管也频频点头,他们心道:还不如刘文兴、李义军那样相像!
“呵呵!”叶碧菡道:“穿一样的衣服,我看,就更不好分啦,呵呵!”
“谢谢少夫人!”小菲近前深施一礼:“小芳是我的亲叔伯姐姐。”
“小芳更谢谢小姐,不但找到了我的家,还替我葬——”
“别说了。”叶碧菡拦住小芳:“刘府罪孽深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