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刘家院主仆首宴难同席,病房内医患初逢好共欢(2)
这十几个人,每上来一道菜,就高道丫鬟姐辛苦,死磨硬缠的也让几个小丫鬟的笑脸红扑扑的,还是李妈劝住了:耽误了事打她们你们不心疼吗?嗯,这句话着实管用。刘小五直劝小莲喝酒,因为他知道冯祥早就喜好小莲,而且冯祥跟刘总管去了津门,此时他端酒嬉笑道:“小莲,我代你冯哥哥跟你喝个酒好吗?”
就此事冯祥也曾求刘总管向老夫人说过此事,老夫人只道:还小呢!
虽说是刘家放开了,但是又有谁敢喝多呢,更不用说酗酒了,因为刘府的规矩森严,甚至是严的要命,要真命的。喝酒误事的话,打死了你都没地方说理去,这儿就是天王老子,高兴了让你吃点喝点,不高兴了打你半死是轻的,养着四太岁八金刚可不是供奉用的!
宴罢,人们打着饱嗝但还是悄声的走向前院,等到了前院人们这才满足的笑着、闹着,半醉不醉的汉子们恐很难入睡了。
小六子扶刘小五回到他俩的小屋,把醉语连篇的刘小五放到炕上,拿过被子替他盖上。刘小五嘴里还叨咕着:“瞧——刘——总管多埋汰——啊,去了——津门,不然今晚——又和老婆子——的好事,干——不了——了吧,啊——”
小六子忙撩起被子盖到他的头上。不过刘小五也清楚,他们俩的话即便别人听去也没人会去打小报告的,一是,他俩是刘总管最得意的人;二是,这话又如何措词去说呢?
镇上也有家不仅年过得不错,还遥对着东头的刘府举着手中的酒杯,开怀大笑:“哇哈哈哈!好啊,断子绝孙的刘府刘丙义、老不知耻的靖素心,该老夫给你们使一手了,让你们刘家的基业早晚流转到郑家来,你们就先忙吧,所谓为谁辛苦为谁忙噢!”
此人就是郑伯春。他唤过儿子郑小二:“你去把年货铺的掌柜的给我找来。”
掌柜的也是郑伯春的四服叔伯弟弟,家道贫寒,好吃懒做,好赌贪杯,只是因为血缘关系,郑伯春才用他,而且还不时防备他自己的库存别被他填进了赌场。掌柜的一进门,谄笑道:
“还说明儿早给您拜年呢,既然来了,小弟伯盛给哥哥拜年喽!”
郑伯春耐着性子,也不相拦,等他起身后问他:“哥哥前几天给你说的那档子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郑伯盛嚅嗫道:“虎毒不吃子啊,主要是我那娘儿们她——我再考虑考虑,您再等几天,行吗!”
“哼!”郑伯春怒道:“等你赌败了家再找我,他妈就晚了,滚!”
刘文兴早已在老夫人哪里用过年夜饭,此时正和叶碧菡小酌着呢!刚刚诞下女儿才两天,这不吗,守岁之夜,叶碧菡坐起身形,在名贵的安徽顶床上放一小几,夫妻对坐,倒上极其珍贵和稀少的葡萄酒,喝起交杯酒来了。
此时的叶碧菡粉颈桃腮呓语频频,看着对面的他道:“坐我这边来!”
“这儿不挺好吗?”刘文兴不解风情。
“过来!”叶碧菡伸出手边拉边娇嗔的命令。
“好,好,好!”忙下床坐到叶碧菡身边。
“别脱鞋啊,你的脚好——臭!”
“没有啊,这不侧(zhai)着身子坐着吗。”
“不行!”叶碧菡开始不讲理了:“正过来!”
刘文兴试了几次:“这,这样扭得膀酸腰痛啊。”
叶碧菡靠在他右侧肩头,左手揽住丈夫的腰,右手端着自己的酒杯:
“喝,我还喝,洋酒啊,路易140!”
“14。”刘文兴纠正。
“嗯,老爷说了——算!”
“哼,什么,那是我说了算的事吗。”
“就是的啊,今天它就等——14了嘛,哼!我干了它。”
用翘着兰花指的手端着的酒杯第一次楞没找到那樱桃小口。叶碧菡喝了约一半,端着,准确的说是拇食中三指捏着酒杯找他的嘴,他边说我喝够了边躲,那里本来连自己的嘴巴都找着费劲,况且,他还摇晃脑袋。
“嗯?!嘴呢?”叶碧菡兀自纳闷,揽腰的手下意识地上来圈住他的颈,那酒杯马上就找到目标了:“你个刘学斋啊——还会调皮噢——”说着就翘起酒杯往嘴里倾倒,真正意义上的,灌酒。
本来刘文兴合着嘴呢,一看她这劲儿忙张嘴配合着喝了,不然撒到被子上好埋汰的,怎么睡呢。
“嗯,还是很乖吗,不然撒到被子上了,你就添!嘻嘻!”叶碧菡边笑边又倒酒。“我想起了——”
“你想起来什么?”
“你想!”叶碧菡歪头笑吟吟、美灿灿的看着他。
“你想的,不是我想,让我想你在想什么,这不瞎想吗!”
“哈哈哈!”
叶碧菡按住肚子憋住气息,不敢大笑还非笑不行,大笑吧还肚子疼,一扭身把脸埋在他的肩头,生生把笑憋住了,连嘘带喘道:“像绕口令,你好幽默的吗!”
“什么啊,有那么好笑吗?”刘文兴用无辜的眼睛看着小桃红般的脸。
“哈哈哈!”叶碧菡又摁住肚子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想起我想什么来了吗?”
“你应当说,想知道我想什么吗?”
“也——行!”
“什么也行?说你想起什么来了。”
“忘了。”叶碧菡抬起摁住肚子红酥手在眉头点了两下,像是想不起了,复又把手放在他的脑门上稍稍用力拍了两下,猛然道:“想起来了!”
“想事情你拍我脑门干什么?”刘文兴把她的手拿下,放到自己腿上握住。
“我怕把我的脑门拍的头发少了呗!”一抹黠笑挂在美丽的脸上,使她更俏丽起来。
“说啊。”
“什么?”
“想起什么来了?”
“谁,你吗?”
“你啊,叶——碧——菡!”
“噢,是我,你得再喝一口!”
“好好好。”
他欲去端杯,叶碧菡快速端起,道:“你端着喝,那叫一口吗?”说完自己喝了一大口。
刘文兴边向外扭身边道:“我知道你想起什么来了。”
叶碧菡一把揽住他的右臂,嘴中含着就:“呜!呜!”意即:别跑。
刘文兴只好又扭回身,见娇妻香腮双鼓,小嘴嘬成一个大红点,一双美目真真瞪成了杏核眼,不仅美丽可爱而且俏丽有加,心中顿时热血上涌。他的腿蜷上床来,一只臂膀圈住她的柔肩,一只手拿下酒杯放到小几上,将嘴送到她的樱唇边。她也揽住他的脖子,两人不知是谁在饮这香甜的美酒,是谁在热吻,恐怕他俩也不清楚了吧!多时,她松开双手,腿向床里侧蹬了蹬,意满身倦地躺在他的双腿。他看着微合的秀目,不由得左手圈住她的头还抚摸着她的左眉,右手轻柔地揉捏她的发烧和绯红的脸蛋、高挑的悬胆鼻子和小下巴。
“想什么呢,还是困了?”少时,刘文兴轻轻地问道。
“刚才你喝我的那半杯酒,使想起了我们在津门喝酒的那一天,所以我才让你那样的‘喝一口’。”叶碧菡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反身把脸埋向他的小腹上。
前年,酷热难熬的盛夏,滚滚热浪让人透不过气来,烦人的知了日夜恬噪,刘文兴命人不停地敲打院中的几颗白杨、合欢和柿树,但飞了一拨又来一拨,不知道这知了是不愿让这个大院有片刻宁静还是贪恋这里的荣华。
在老夫人严令之下刘文兴把爱妻郑清芬送到了镇上小学的宿舍,七年的夫妻情分结束了,原因很简单:并非是“七年之痒”,而是为了刘家的香火延续,必须牺牲掉她的幸福。
深秋,老夫人命刘文兴、刘总管押送新下来的秋粮去津门,由于世道混乱,刘总管带上了刘小五等六个太岁金刚。他正陷在抛弃爱妻郑清芬无边的自责和自怨之中,所以欣然领命,背负着相思和愧疚来津门散心。业务上的事他从来不过问也从来不知道怎么去过问,自然由跟着的刘总管向这里刘家的泰和米店掌柜的交待,自己带上刘青刘林来到极目无边的渤海之滨,登上游艇,站在船头手把扶手远眺宽阔无垠的大海,近处波涛迭起,远处白帆点点,让人心胸敞亮、豪情满怀,一释心中所有不快、不满和不幸,尽情的欣赏和享受海风海浪的吹打。那海风呼啸着狂飙响在耳畔,真真是振聋发聩,掠进鼻孔的是难闻鱼腥味儿,那海浪打在船头船舷溅起丈高的浪花,有些许打在脸上,浸入口中,那咸咸的海水竟没有让他觉得和淡水有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