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冰冷地问：“乔律师，你的意思是，你对这个案子没有把握？”
乔一福更加不安了，小声说：“是……是……。项总，您……您要是想换律师，我……我没意见。我们所里，有的律师办这种刑辩案子，很……很有经验的。保证能……能打赢官司，真的。”
项雨轩目光深邃地盯着他，也掂量着他，更掂量自己要说的话。
他略沉默片刻，稳重地说：“乔律师，看得出来，你很诚实，这很好。我呢，这么跟你说吧，第一，我不希望我女儿知道，我今天来找过你。第二，换不换律师，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最后，第三，我希望你能打赢这个小官司。乔律师，这应该是个小官司吧？”
乔一福小心地看着他，说：“是……是个小官司，确实很小。项总，我……我也说实话，案情本……本来非常简单，一般来说，几乎是必赢的。可是，可能您也想不到，其中有……有点小麻烦，挺……挺难办的。”
项雨轩冷静地问：“是什么样的麻烦？可以对我说吗？”
乔一福说：“您的女儿，还……还有她的私人护卫，都是有功夫的人，很厉害的，对付那三个人，几……几下就完了。”
项雨轩笑了，拍拍他的腿说：“这个，我当然知道。要是没有一点本事，我也不会请她来做护卫，你说是不是？”
乔一福也笑了，“是，是。所以，这一点，就很……很容易被人利用。表面上看，是那三个年轻人寻衅滋事，欺负女孩子。但是，他们都……都被打伤了，还给送到医院去了。这个……这个也很容易被说成，是项小姐她们防卫过当，再或者，说她们是……是故意伤害。”
项雨轩说：“乔律师，虽然案子并不大，但我希望你把官司打赢。如果需要提高费用，我可以支付。我听说，有的律师办理这样的案子，收费可能是八千一万的，甚至一两万。乔律师，我愿意出十万。”
乔一福急忙向他摆手，“不，不，我该收多少，就收多少。只是……”
项雨轩伸手止住他，神色严肃地说：“乔律师，我说得再明确一些，我的要求是，你必须打赢这个小官司！必须打赢！我跟你说，我也有一些能力，如果你打不赢，我会叫你从今以后，再也做不成律师！”
乔一福惊愕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项总的意思，“可……可是，为什么呢？”
项雨轩盯着他沉默片刻，终于放缓口气说：“乔律师，我也对你说一句实话吧，你有你的麻烦，我也有我的麻烦。你和我的这个麻烦，就是我的这个女儿。由于一些原因，我不能向你说明这是为什么，但你必须把官司打赢，没有商量的余地！乔律师，你到了，我也说清楚了。你可以下车了。”
汽车在街边停下来，正在津成律师所的门口。乔一福晕头晕脑地下了车，痴呆地看着汽车远去。他现在，可真是陷入十里迷雾里了。
乔一福回到他的咨询室里，重新把“银沙廊”咖啡座的小案子前后思考一遍，还是想不出好办法来。一个如此简单的小案子，他居然打不赢，甚至毫无办法，这对他将来的律师生涯，可有太大的影响了。万一项总一怒之下，把他赶出了律师所，他今后可怎么办呀！
现在看来，他只能找人请教了。这个他可以请教的人，似乎只有律师所主任，张大律师了。这样，他就带着案件的全部资料进了张大律师的办公室。
谁知，张大律师目光发炬，他只是把翻看了一下手里的案卷，就一语中的的说：“小乔，这么说，那两个姑娘都会武功？”
乔一福又拘谨又痛苦地看着他，小声说：“是。”
张大律师是办大案子的，哪里把这种小案子话在眼里，就说：“这样一来，你这个小案子，要想打赢，可能有点难，确实有点难。”
乔一福说：“您看，还……还有什么办法吗？怎么才能打赢？”
张大律师随便地说：“你就打打看吧，有点难。不过，这么一个小案子，对方只是受了一点小伤，就算是打输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就是赔一两千块钱的事，没关系。小乔，你就打打看吧。”
乔一福一番请教，竟然毫无作用，只能苦恼地看着他了。
这天夜里，乔一福躺在床上时，第一次失眠了。
他租的房子是一居室。房门的边上是卫生间，里面就是一个不太大的房间。一张大床占去了一半面积。窗前是他的桌子，桌上有一台很旧的笔记本电脑。他看书查阅资料，都在这张桌上。墙边只能放下一张双人的小沙发。靠近房门的那边，有简单的炉灶和碗橱。此外，就什么东西也放不下了。
他躺在床上，张大律师和项雨轩的面容交替出现在他眼前。
张大律师说：“这么一个小案子，就算是输了，也没什么。你打打看吧。”
项雨轩却说：“乔律师，你必须把官司打赢，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痴呆地看着房顶，苦恼得要命。他几乎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昏昏睡着。
第二天，乔一福勉强爬起来去上班。他头脑仍然是昏昏沉沉的，放在面前的书，他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他痛苦地想，我该怎么办呢？他抬起头的时候，却吃了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咨询室门口，一个年轻美丽，身材娇小的姑娘，正睁着她大大的黑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更准确的说法是，正在审视着他。
至少有一分钟，他们谁也没说话，只是互相注视着。
对于聪明的罗兰来说，她一眼就看出来，眼前这个人，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律师。他乱糟糟的头发，皱巴巴的衣服，还有他那双眨着的小眼睛，正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沙子哥说的对，那个叫项玉菲的姑娘，确实不想打赢官司。她竟然找了一个最便宜，最没能力的小律师。
乔一福没说话，是因为他感觉到惊讶。这几天里，他竟然见到了他一辈子才能见到的美丽姑娘。眼前这个，可能还没有成年吧。要不是她那双黑而深沉的大眼睛，他真的以为她是个中学生。他想，她也打官司吗？
美丽的罗兰，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然后伸手敲了敲开着的门。
乔一福多少清醒了一点，问道：“您……您不会是要……打官司吧？”
罗兰不动声色地盯着他，却说：“请问，乔律师在吗？”
乔一福更加诧异了，张着嘴说：“啊，是，是，我是乔一福。您贵姓？”
罗兰看着他有些疑惑，就说：“我姓罗，罗兰。您真是乔律师？”
乔一福用力向她点着头，“是，是，我就是。”
罗兰再问：“乔一福？乔律师？就是您？”
乔一福眨着眼睛，心里想，怎么谁都知道我的名字？
他再次点头，认真地说：“是，是我。”
罗兰似乎终于确认了这一点，慢慢向桌前走过来，仍然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她说：“那好，乔律师，是这么个事，我今天看了法院公告，就是关于前些日子在‘银沙廊’咖啡座里，有人打架的事。是您做辩护人吧？”
乔一福张着嘴，惊愕地看着她，“是我。您请坐，您……您知道那件事？”
罗兰静静地说：“是，我当时就在现场。”
这个情况大出乔一福意外。她竟然是个目击者！老天！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目击证人了！他慌手慌脚地为她拉开椅子，又拿了纸杯给她接了一杯热水，放在她面前，小心地问：“那天晚上的事，您……您都看见了？”
罗兰盯着他，向对面的椅子一指，“乔律师，您也请坐。”
乔一福倒仿佛是个访客似的，慌慌张张地坐下，然后用一副傻样子看着她。
罗兰默默看着他，轻声说：“那天晚上，我刚好也在那里。”
“‘银沙廊’咖啡座？”乔一福急忙问。
“是。当时吧，有几个人，跟两个女孩子找碴，骂人，还打人，我都看见了。我当时确实挺生气的。那几个人太不应该了，您说是不是？今天，我看法院公告上说，他们还把那两个姑娘给告了。乔律师，我挺生气的，不想让他们这么便宜。所以，我现在来，就是想给那两个姑娘做一个证人。”
乔一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那……那天晚上的过程，您全看见了？”
罗兰静静地说：“是，我全看见了。您要是需要证人的话，我可以作证。”
乔一福大喜过望，咧开嘴，一脸的傻笑。接下来，他仔细询问那天晚上在“银沙廊”咖啡座里发生的经过。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证人就在他眼前。
他快乐地说：“哎呀，罗小姐，您……您真是太……太有正义感了。您……您留个电话，等开庭时间定下来了，我……我就通知您。咱们是简易程序，快得很，肯定不……不会耽误您很多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