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穹野很快就察觉到了池言晨的异样,池言晨最终体力不支,险些瘫倒在地上,百里穹野停下来,蹲下身抓住她的手臂绕过头顶,背起她接着往前跑,他离开大公路,选择了树丛里一条僻静的小路,这条路他还算熟悉,还算安全。
池言晨趴在他的背上,听着他胸腔里的心跳声,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无力地说道:“你放我下来,你赶紧走就好。我没有关系的。”
“闭嘴!”百里穹野冷冷的回答道。
“我说真的,我只是中的微量,药效很快就过去了。”
“你再说话试试看。”
池言晨这一次没有再劝他扔下自己,她知道他不会这么做的,不管自己怎么说他都不会丢下自己的。虽然担心那群人像小强一样顽固的追上来,但是却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百里穹野背着池言晨躲进了一个山洞里,他小心翼翼的放下池言晨,自己坐在池言晨的旁边,目光凝视着山洞外那一方阴沉的天空,久久沉默不语。
池言晨无力地靠在石壁上,侧脸看着百里穹野眉头深锁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池言晨突然屏住呼吸用尽力气抬起手臂,一只小手攀上他的眉毛,想要抚平百里穹野深锁的眉头。百里穹野怔愣一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就是这么想了,然后就这么做了。
池言晨刚刚碰到他的眉毛,屏住的呼吸终于支撑不住,松了下来,百里穹野迅速握住池言晨猛地下落的手,然后紧紧握在手心,池言晨一时间倾向百里穹野的身子刹不住车,却被百里穹野顺势一拉,拉进了他的怀里。
“你知道吗?”头顶传来百里穹野低哑的声音,他慢慢地说道,“我一出生就练武,爷爷告诉我,那个时候别人会走,我要会跑,别人会跑,我要会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知道……反正自打我记事起大约三岁左右吧,我已经在跟着师傅练武了,师傅只是教我不断规范招式,真正训练我的,是我爷爷。他和师傅不一样,他不教我武学技巧和招式,只是在逼我高强度的训练体能、速度和招式的运用。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夸过我,甚至对我笑笑都是难得,想想还是真的,我真的从来没见过他对我笑。”
池言晨静静地听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说这些,她只知道对于他来说她听着就好。
“爸妈从小就不在我身边,他们永远有事要忙,一年都回不来几次,其实说实话,我这个所谓的百里家继承人和留守儿童又有什么区别。”百里穹野叹了口气,“五岁那年生日,爷爷把我带到风环林,一把匕首,七天的时间,要我独自回家,天知道那里有多少猛兽,我听到他们的吼声甚至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一道盘中餐,就放在那里,等着它们吃掉我。我都不记得当时的自己有多么绝望或者是失望,可是就算我握住匕首的手再怎么颤抖,我的哭声再怎么响亮,那个苍老的身影已经消失了,我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百里穹野无力地笑笑,“这是我五岁生日礼物。”
不知道为什么池言晨想到了自己五岁生日那天,火车站被人贩子拐跑,真的也是好大的一个生日礼物,池言晨忍不住轻声问道:“那你恨你爷爷吗?”
百里穹野苦笑着摇摇头:“如果是那一次从风环林回家之前,我的确恨他,可是那次我回家之后,大约是昏迷了好几天,第一眼醒来看到的就是爷爷,他看着我,眼睛里全部是血丝,约莫着好几天没有合眼,他的头发又白了好几根,我动不了,因为浑身上下都是伤。他也问了这样的问题,可是我没有回答,其实他似乎也并不想要我回答,只是和我讲了他和奶奶故事,怎样的相知、相识、相爱、相守,可是16年前那场灾难却毁灭了这一切。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完这一切的,只是他说到最后,他看着他的双手,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一样紧紧攥住,脸上满是泪痕,表情很痛苦,他的手臂上青筋暴起,骨节发白,好像他再抓得紧一点,奶奶就会回来了一样。”
“他在恨,他恨自己无能,为什么一身的武功却救不了她,奶奶临死前,他还被困在戴峰的八叶阵里吧。”百里穹野沉默了一会,再次开口,“他说当他闯出来的时候,他看着早就已经闭上眼的奶奶声嘶力竭,泣不成声,一夜间头发白了一半。那时候我还小,也就一两岁的样子,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记得。只是觉得那段日子很压抑,很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