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烛光与月光照亮了整个桃花台,光影疏离。台上的歌姬个个舞姿曼妙,乐师技艺精良。
虽然今晚是封后大典后的端庄的宫中晚宴,但是既是喜事,宴会中歌舞升平,帝后又宽和,宴会上觥筹交错,气氛倒是轻松热闹。
百里延泽也难得在多日繁忙的政务中这么完全的放松一次,他脸上的冷峻相比平日褪去了不少。只是看到这相似的场景,他的脑海里又闪过两年前她的模样。
时光的流逝仿佛一点儿也没有把她的样子淡化,反而像是一把锋利的刻刀,愈发将她的模样深深的刻在了心里。
百里延泽嘴角挽起一抹微乎其微的苦笑,他摇了摇头,何必再想呢?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就没有再后悔的余地。
思及此处,他却觉得心里泛起了淡淡的苦涩,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烈性的酒刺激着他的喉咙,让他微微咳嗽两声,心里的苦涩却冲淡了几分。
忽然听见旁边温柔的声音响起,皇后依旧温婉体贴,“皇上,可是喉咙有所不适?臣妾想着宴会上免不了饮酒,便之前专门让人炖了冰糖雪梨汁,皇上尝尝吗?”
百里延泽点点头,他的唇渐渐上扬,她总是那么细心体贴,“好,皇后思虑周全,朕自然不辜负皇后的美意。”
皇后本就肌肤细腻白皙,她和皇上对视一眼,她便不自觉的脸红了起来,两朵红云飞上脸颊倒是显得她不那么端庄,却多了一丝娇俏。
吩咐下人将雪梨汁端上来,她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百里延泽俊朗的侧脸,脸上的笑意越发可人。如果时光定格多好,她只要能安静的呆在他的身边,这就是她最想要的。
她进宫六年,后宫波诡云谲,湘妃、安嫔等又处处使计,她能与她们相抗衡六年,并且安稳度日直至今日荣登凤座,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容易。
甚至可以说,这一切已经令她耗费大量心神,她厌烦之极。
但是唯一支撑她到现在的,是她对皇上深深的爱。她真的喜欢他,从她见到他第一面开始,可以说心脏就只为他而跳动。
曾经她的显赫家世从小就令她明白她长大后就是皇帝的妃子,可是那不是她自己选择的,她逃避过,她哭闹过,可是还是被家人逼迫进了宫。
进宫时,她都不知道皇上是高是矮,是瘦是胖。她感到无比绝望,一辈子的年华将要耗在这个皇城内,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嫁给了一个素未蒙面的男人,即便他是皇上。
可是当她进宫后,见到了皇上,她竟然开始庆幸自己又这么好的家世背景,能够让她有注定成为他的女人,那个时候,是她心甘情愿的成为后妃。
这两年来,皇上对她愈发的好,每每他情动抱她在怀里时,她都觉得要幸福的飞起来了。还有勤儿,他把他唯一的皇子寄养在她的宫里,他这么信任她,让她觉得自己更加爱他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眼里划过一抹心伤,可是转而又微笑了起来。即便不能怀孩子又怎么样?皇上那么喜欢她,明明知道她的身体这辈子不能怀孩子,可是还是独宠她一人。甚至将她封为皇后!
她真的相信皇上是爱她的,为了她,皇上对所有人刻意隐瞒了她不能怀孕的事实,甚至还放出消息说她怀了龙胎,这一切都是为了堵住那些朝中大臣的嘴。
因为若是他们知道她这辈子不能怀孕,那他们一定会阻挠皇上要封她为后的意愿。
而皇上应该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出此计策的。至于她怀龙胎的消息,到时候演一场滑胎的戏就好了。
脑子里闪过万千思绪,皇后微微敛了敛眼眸,暂时将其他事情放到一边,此时的她眼里只有皇上一人,她静静地含笑凝视着他喝完一碗雪梨汁,挽起手上的手帕,细心地帮他擦拭着嘴角的雪梨汁。
百里延泽看皇后有些害羞的模样,他也笑了,他抓住了皇后纤细的手腕,将她的手握在大掌中,“皇后准备的梨汁清香润喉,朕很喜欢。”
明明说的是梨汁,可是他却微笑着直视着皇后的眼眸,皇后娇怯害羞,二人之间的暧昧气息羡煞旁人。
“皇上喜欢就好,臣妾以后也多多备着,皇上什么时候来臣妾的宫里都能喝上一碗温热的雪梨汁。”
殿下坐在宾客席上的臣子、后妃、侍卫、婢女等一干众人将此幕尽收眼底,鹣鲽情深的模样不知道是刺痛了谁的眼,却又暖了谁的心。
同样将这一幕落入眼中的安嫔紧握着自己手中的娟帕子,明艳娇媚的脸庞绷得很紧,可是她不得不笑着,红唇上的笑容显得很是僵硬。
她听到旁边的湘妃已经忍不住脾气,正小声嘀咕着“狐媚子!众人面前还勾引皇上!”
紧接着传来湘妃的贴身婢女的急促的声音,“娘娘,这是在宫宴上,娘娘可忍着些罢。。。”
安嫔的红唇不自觉的勾了勾,还真是蠢,在宫宴上直言不讳,湘妃也是个没脑子的,这种人迟早吃不了兜着走。
她摸着自己的金镂空的护甲,看着殿上的皇后,她虽然心里嫉恨,可是倒也是藏着。时日还长,她可不认输呢。
众人心里各有所思,台上一曲舞毕,琵琶萧声也停止,下一个节目的舞姬已经换好衣服准备接替上场了。
就在众人将目光转到舞台上时,桃园台宾客席的一隅传来一声惊呼,使得众人纷纷往那个方向往去。
只见云将军扶着歪倒在他怀里的云大小姐云以凝,“女儿,你怎么了?告诉爹,哪儿疼?!”
这一声惊呼也传到了殿上,百里延泽蹙起眉头,他本打算派人去看看怎么回事,可是当他无意间抬头望那一角一望,当看到那个最熟悉最想念的人的面孔再一次清晰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呼’地一下子猛然站了起来。
皇后被百里延泽的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她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她也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桃园台的那一角,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轻轻抓住他的衣袖,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了,这不就是一个臣子的女儿犯了什么病,宣太医不就好了?
“皇上。。。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衣袂已经消失在了空气中。她愣愣地看着他飞奔而去,他刚才口中不断念着的、留在她耳畔的余音未消的两个字是——‘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