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的天气,一日比一日暖了。短暂的春天,正在悄悄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即将到来的炫烂之夏。。。
福晋的身子在一天天恢复,每日奶娘都将弘曏抱过来,只要她抱着儿子,心中的那份牵挂,便像是有了着落。快要满月的弘曏,小脸儿越来越饱满白净,眼神儿也越来越亮了。
“爷这阵子信也少了。。。”她望着怀里的孩子,不觉自语。
“福晋莫急,爷只怕一时忙不过来,如今路途也远,您再耐心等等,兴许明儿就来信呢。”一旁的贴身太监安慰着。
“明儿就能来信?我记得好像你昨儿就这么说的。”她脸上虽在笑,心中却苦涩起来,他的家书,向来都和战报同时到达,却不知这几天为何不再同步。
“福晋。。。”太监只得讪笑。“您不用着急啊,咱爷就是忙,心里说不定怎么挂念着福晋呢。”
挂念。。。 自然,在他和她彼此的心中。。。 她默默地出了神。。。
“哇。。。”突然弘曏哭了起来,她不禁心头一怔。奶娘却过来抱起了孩子,笑着说:“小阿哥饿了,要吃奶了。”
她机械地笑了笑,看着奶娘抱走了儿子。
“福晋,”身边的太监却笑着问道。“您要不要听个笑话?”
“谁讲?你们?”她摇了摇头。“你们讲的没意思。”
“要是苏罗门先生在这儿就好了。”太监们也不自觉地感叹起来。
“就是,你们讲的哪里比得上苏罗门先生?”她也大有同感,苏罗门在弘曏出生后那几天每日必到,每当她精神好的时候,便会和她聊聊天。苏罗门见多识广,聊起来自然十分有意思,不过,苏罗门回了波斯,真不知何时才回。
“那是,那是,”太监忙陪笑道。“苏罗门先生说起话来,可比我们有趣多了。”
“可惜波斯太远。。。”她叹了口气。
“只怕比波斯还远呢,”太监附和着。“那条什么乌玛尔江。。。”
说到这儿,太监却突然刹住,张着嘴愣愣地望着福晋,好像在一瞬间变成了泥塑。
这会儿,福晋的脸色已经大变,她的声音在颤抖。亲王大军到达乌玛尔江的消息传来那天,他的家书便没有像往常那样随战报一起到达,直到今天,仍然没有到达。。。
“你。。。 你是说。。。 苏罗门先生。。。 在。。。”她的眼圈开始发红。“在。。。 在爷那里。。。”
“不,不是。。。 福晋。。。”太监连连摆手。“是奴才说错了。。。”
“你没说错。。。”她的泪水淌上脸颊。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太监急得在地上猛磕头。“真的是奴才说错了。。。”
她默默摇着头,心里越来越明白。
“你先起来。。。”她轻轻吩咐。
太监却不肯,跪在地上后悔得真想抽死自己。
“你起来吧,不是你的错。”她强忍着收住了泪水,对太监微笑道。
“福晋。。。”太监抬起头,表情比哭还难看。“奴才我。。。”
“你们都是好心,可不用再瞒我了,”她挥了挥手。“你起来坐着说。”
太监知道再也瞒不了,只能全盘托出。
她静静听完,没有再流泪,只轻轻问道:“苏罗门走了有多久了?”
“有半个多月了吧。。。”太监赶紧回答。
“半个多月。。。”她慢慢回忆,仔细数着。“整整二十六天了。。。”
她记得,苏罗门离开的那一天,正值大胜罗卜藏索诺的捷报刚刚传来。就在同一天,她也收到了他的那封特别的信,一封令她心痛万分的“绝笔”。。。
之后,他的家书几乎天天都到,虽然非常简短,对她的称呼却都与“绝笔”无二,直叫她心里一天比一天更甜。信中说大军继续北上,他一切都好,叫她不要挂念。然而,这许多家书中却没有一封提到过孩子出生,但小阿哥的喜报早就送出去了。
难道,在这喜报到达之后,他再也没有给她写过信?而她的回信,尤其是给那封特别“绝笔”的回信,更在喜报之后发出,也似是泥牛入河,再无回音。
“福晋,有苏罗门先生这样的神医照料,爷的伤会好得很快的。”太监拚命想宽慰。
她却在苦笑,如果真的好得很快,他怎么会不再回信?苏罗门果真是神医么?可明明早已将他治愈,怎么还可能复发?
太监们见福晋神色直黯下去,一时又想不出如何慰籍,大家都低了头,屋子里气氛更是沉闷了。
正在这时,就见门帘一掀,进来了一个人,朝她喊了声“福晋”,便一头拜倒,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