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的爽朗，却让郁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人都在说些什么！
“郁华。”封拓轻唤她的名字，语气竟比先前柔和了些，“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可以选择今后听我的吩咐，也可以选择不，但……”他眯眼，凉薄的唇高扬起，“但我会将你的事告诉你师尊，你师尊也许……会将你送回邺城，至此，长安城中再无国子学生郁华此人。”
什么？
郁华目现惊色，上前一步的同时，满脑子都是她不能去邺城的，她将将得到父亲的消息，她在长安已半年，对这里已熟悉了，若要她去邺城，她又要多久才能熟悉？难不成要她再折回幽州去？
她突然意识到，若是被送走了，便是永远也不能再回来了……
可是，她还没有寻到父亲，可是她好像有些舍不得……长安。舍不得师尊，还有师兄们……
“怎么样，你可想好了？”封拓将郁华挣扎的样子尽收眼底，唇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
用兵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放弃繁华似锦的长安，再回市井之中，过朝不保夕的日子，她真的愿意吗？
封拓唇边的那抹笑更深了些。
郁华抬起惨白的小脸，唇瓣颤抖，声音喑哑，“我不想离开长安……”
封拓对于她这样的回答不意外却又带着一丝疑惑，心知她会答应他，即便是日后会受制于他。只是她为何要留在长安？不为燕祗而来，而这双清明睿智的眸子里，他又不见对纸醉金迷的深深迷恋……
那么，到底是为何呢？
“那你可是答应了？”封拓微眯起眸子道，他修长的手拿起桌上的杯盏，明目一瞥郁华。
郁华小脸依旧苍白，似乎经过一阵挣扎，她才缓缓点头。
“既然答应了，就别反悔，要反悔便趁早，日后也别说是我逼迫你的！”那人微抿了一口茶水，就势放了杯盏，那哐当的声响让郁华心下一阵狂跳。
不得反悔，不得反悔……
“是……”很是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来，“郁华……誓不反悔……”不过是要她跟他做事，她可以选择做与不做，做好或者不做好，只要还能留在长安，留在师尊身边女扮男装混吃混喝就成。
封拓瞧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心里却是极其欢喜，他便是喜欢瞧人恨不能言，怒不敢发的样子。
“则个……我替你保守秘密，你遵我的命办事，怎么，很不情愿？”封拓说道，凤目微眯，保守秘密吗？若是燕祗知道了还算不算秘密呢？
郁华咬着唇松动了，似要说些什么，却一想觉得没说的必要，又要咬唇……
“松开。”那人眉目里似有愠怒之色，伸手就要去掰郁华的下颌，“松开口。”
郁华见状反射性的后退一步。
“说了多少遍，不要咬唇。”那人不满的说道，长眉拧作一团。似是想到了什么，封拓又道：“若不想让你师尊发现，便不要离他太近了，他精通医理，不要让他把脉。还有，不要涂脂抹粉……”
他话音还未落就接收到郁华一计白眼。不过她似乎是太在意那句“涂脂抹粉”了似乎是没注意到其他的。
“咳咳，这个我知道你这副样子也不会涂脂抹粉，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碰这些，香料也不行。”
什么叫她这副样子？她难道就是一点也不女人的那种？封拓他知不知道，她可是做得一手上好的胭脂！
“这个我记下了。”郁华阴沉着脸说道。
封拓一时瞧着郁华生气的小脸有些得意忘形道：“记下就好，你可知你师尊平日里虽闻不出什么饭菜香，偏生闻得到一些花香……”
什么？！郁华大惊。
“师尊他……”郁华有些支吾的说出几个字。
封拓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想他平日里严于利己，竟然也有因多看几眼女孩子说漏嘴的时候，而且对方还是个半大奶娃！
“罢了，这事你知道也好，以后也好为你师尊瞒着，但我只告诉了你，这世上你是除燕祗自个儿，燕祗母妃，我，还有暮阳王府的贴身影卫外，还有几个师兄外，便是你知道了……我不说你也该懂，这时不能传出去，连说漏嘴都不可以。”
瞅着封拓此般神情，郁华唇角抽了再抽，嘀咕道：“你不也说漏了嘴？”
封拓简直要气疯了，正儿八经的皱眉道：“那是对你……”
“什么……”郁华大惊，两个字就带了出口，脸上一阵薄薄的红晕。
封拓思及方才那句，觉得甚是暧昧了，微红了脸，显得极不自在的道：“你是燕祗喜爱的入室弟子，这话当然可以对你说，旁人我话都懒得多说。”
郁华有些出神，什么叫燕祗喜爱的入室弟子……听着好是温馨又有些别扭呢……
“你是说师尊闻不到味道，只闻得到花香？”郁华迫切的想让话题转移，她不想继续那种别扭的感觉。
“不光如此，你可知他没有味觉。”那人转眼定睛望向她，那坚毅冷凌的目，如透过冰层的薄阳，让郁华打了一个寒噤。
什么！
她竟然从来不知道，师尊他没有味觉，还嗅觉欠缺……
她以往不是没给他喂过饭，见他用时，细嚼慢咽，又少饮少食……原来他吃所有东西都是没有味道的，那种感觉就形同爵蜡吧……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可她却见师尊虽如此却也不曾浪费过食物。
突然间一股陌生的酸涩爬上郁华的心头。
没有味觉，嗅觉欠缺，腿废容毁……没有想到那一袭玄衣的光鲜之下，国子祭酒的荣耀之下，是一副这般残破的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