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上官红玉用了美美的晚膳,然后泡了个热乎乎的暖澡,伏在桌案上随意的翻着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红拂担心光线太暗,便在旁边的烛台上多点了两支红蜡,看她看得极其认真,就问她道,“小姐您在看什么呢?这般认真。”
上官红玉轻应了句,“医书。”
红拂突兀地听到她说‘医书’两字,万分惊恐地看着上官红玉,压低声音问,“难道这府中有人想对付小姐了?”
上官红玉听罢,无奈扶额,这红拂丫头怕是得了被迫害妄想症了,自打进了这王府,总是一惊一乍的。不过最近的变故自己也是始料未及,一直安安稳稳的红拂不能一下子适应过来亦是情有可原。
想着便安慰她说,“那我应该看的是那种记载着各种草药极其药性的书籍,而不是这个。你不用这般战战兢兢的,我们在这里和在相府里是一样的,不管如何,我都是皇上亲旨给惠和王府的侧妃。一切有我呢,你只管安心做好我交代你的事情就好。”
红拂听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再多问,而是转身去倒了杯百合露放在上官红玉手能够到又不影响她看书的位置上,然后静静地立在旁边看着。
没多大会儿,便听到屋外有细细的说话声,随之,屋门打开了,走进来两人,上官红玉抬头看了眼,来人是向与宁屋里的丫鬟灵儿和自己屋里的侍女云珠。
云珠恭敬地说道,“侧妃,王妃有事情交代了灵儿过来同您说。”
看见灵儿,上官红玉展颜笑了。先同那云珠说,“好,我知道了,我这里现下也没什么事需要你们伺候的,天色也不早了,你们都各自去休息吧,若有什么事我会吩咐红拂去告知你们。”见云珠行了请退答“是”便出去了。
上官红玉便问灵儿道,“王妃有什么事要交代我的?”
灵儿恭敬和善地回她,说道,“倒也说不上是王妃的事情,是今日午后宫里的玉妃娘娘差宫监送来请柬,邀请您到宫里去的事情,宫监传话说是宫里的玉妃娘娘与您姐妹许久未见了,甚是想念,得了陛下应允,让您进宫去说说话。”
“玉妃娘娘?”上官红玉半暇没反应过来,玉妃娘娘?上官雪玉?
丫鬟灵儿见她询问,停顿片刻又接着说道,“是的,但玉妃娘娘也说,她早间要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例循请安,便邀您明日午后进宫一聚,这是给您的请帖,请玉侧妃收好,明日一并带上,上面有玉妃娘娘的玉印,有这个您才能进皇宫的擎外门和中和门,玉妃娘娘的女婢到时会在乾里门那儿等候您。”
上官红玉听完,回应道,“替我向王妃姐姐道谢,明日我会按时进宫去的。”
丫鬟听了,没有立刻转身离去。上官红玉复又问她,“是王妃还有什么话交代你了吗?无妨,你且放心说,王妃姐姐待我如此好,她的话也必是为我考虑的。”
她答,“是了,您能如此说奴婢也安心些了。王妃说,这原是您和玉妃娘娘叙叙姐妹情,她本不应当多说什么的。但近来王爷的处境透着些蹊跷,希望侧妃进宫时能以一切以王府为重。”
上官红玉抬眸,会心地笑了笑,回应她道,“你转告王妃,我当会一切以王府为尊,红玉绝不会忘记自己是这王府里的人”。
灵儿听见上官红玉如此的回应,便安心的请退离去了。此时,在一旁的红拂心里却有些不安了,“小姐,你和大小姐平日也没很深的交情,在相府那么些年,也说不上几句话,她此时平白无故的请你去做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上官红玉低着头继续琢磨着书经中的草药配方,毫不在意的和她说,“不会的,我们不仅不会有危险,而且会很安全的。而且我之前常常听长姐说起宫里的花园如何如何的美丽,明天不正好可以去看看嘛。”
红拂想了想,没再说话。在她案下边坐下,静静的看着她看医书。
上官红玉看着看着,就随手提起笔,在纸上边写着,边念着:“茯苓四钱,当归二钱……”
夜,静谧安详。
一身白色棉麻衣裳的沈子蕃进了王府后门,熟门熟路地朝主院走去,路上遇见几行往来巡逻的府卫,都停下让他先行。
男子穿过主院中厅和后厅,过了一段走廊,便进了主院的大楼阁,然后径自上了二楼。刚踏进屋门,就闻着漫屋的建兰花香,尽管极细腻,而且很清淡,但他还是忍不住地打了个喷嚏,对着窗下悠悠喝着清茶的纳兰长寻埋怨地说道,“你明知道我今夜会来,还点这么熏死人的香,信不信我真的翻脸。”
纳兰长寻似有似无的有些笑意,懒悠悠地说道,“看你这几天心情不错嘛,看来你同上官家的小姐相处的挺不错的。”
沈子蕃撇嘴,转身走到轩窗下,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那您倒是和她去说呀,别整天到我那儿蹭吃蹭喝,吃饱喝足还赖着不走的。”
“我想她应该不会糊涂到去打探你背景的吧。”纳兰长寻把玩着手上的白玉茶盅,淡淡地问他。
“不会。她只是似有似无地给了我个提示,关于什么通敌卖国之类的。”沈子蕃带着玩味地说道。
纳兰长寻倒是开始有点点惊讶,“一个聪明的女人当真有趣,但太聪明了就让人觉得不安全。”
沈子蕃淡定的安慰他道,“还好,这个聪明的女人目前和你是一路的,否则她也不会冒着风险探视我对你的态度。也幸得她与你一路,不然对付起来还真不容易呢。”几天下来,沈子蕃是能觉察出上官红玉隐隐约约的用意的,用人不疑,既是她选定了他,而且也断定他必是会照着她的想法去她同素未谋面的惠和王‘通气’,这该是如何细腻深沉的心思!不得不叫人叹服!
纳兰长寻了然,开口问他“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情呢?”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沈子蕃铿锵的对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