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原本喧嚣的大业城归于一片宁静,由于是初秋时节,连虫鸣声也没有,只有隐隐约约风声里夹杂着断断的几声狗吠声和偶尔的几声幼儿啼哭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就连附近花间柳巷也归于沉寂。万赖寂静。
??午夜子时,王德财与柳逸尘落脚的客栈里,他们房间只剩下柳逸尘躺在床上沉睡,由于连日奔波,打着轻微的鼾声。
而此时的王德财身着一身夜行衣,黑布束着头发,口带黑色面罩,弓着身体在街区的屋顶奔跑着,如履平地听不到一点声响,连快步时的衣服之间的摩擦的声音都没有,犹如幽灵一般,渐渐远去。
??被灭门的张家尸体都已经在案发当天被仵作收敛至府衙的停尸间,前后的几个院落里,地上满是风干的血迹,再加上屋里被人翻找东西,而倒地的乱七八糟的柜子、桌子椅子,和到处乱扔的东西,杂乱不堪。显得院落阴深恐怖,格外渗人。
??王德财此刻委身于院外的一颗大树之上,静静的看着院落里,耳朵注意着周围的声响。
??不大一会功夫,便有两个跟王德财装备相似的夜行者从院墙上跳进张家院子,在张家寻找了有半柱香的时间就离去了。两人刚走不久又来了一波三人,装扮相似,同样找寻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也离去了。王德财在树上等了有一个多时辰,院中来来去去足有四波人,其中一波只有一人,最后一波是六个人,王德财选择了最后一波尾随而去。由于王德财的轻功独特,跟随了他们有十几里地,六人都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六人先后走进一个破庙,卸下了面罩,分别坐于破香台,破案几上。而尾随而来的王德财趴在屋顶之上,透过破碎的瓦片看到庙中的几个人,感到异常惊讶“是他们?他们几个怎么走到一起了?”
这六个人,分别是拐子李、浮图三英和仇江双雄。但是他们三波人相距都有几百甚至上千里,怎么会同一时间都来到了大业城?仅仅是为了那个什么宝贝吗?但是张家捡到宝贝才三天的时间,按照他们所在的地方,按照他们的脚程到大业城,最近的浮图三英最少也得五日时间吧?王德财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此时其中一个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胖子开口说道:“你们说那张家捡到的真的是玉面玲珑吗?”
房上的王德财到“玉面玲珑”四个字,惊恐万状。自他们叔侄二人这次从冀城出来这半年来,江湖中流传最多的就是这个玉面玲珑了,这一块玉牌几乎牵动了整个江湖。得到这块玉牌不亚于一步登天了,可想而知武林中人对这块玉牌趋之若鹜的程度。这一年半以来,这块玉牌不亚于在江湖上掀起了腥风血雨,多少武林门派因为它而烟消云散于历史的尘埃之中、多少江湖人士死于非命。
王德财听到“玉面玲珑”几个字,内心的波澜可想而知了。玉面玲珑此刻出现在大业城,一定会吸引来大片的江湖人士。而且还牵扯进了大业城第一粮商,一定是针对大业城的一个惊天的大阴谋。大业城在王德财的心中还是神圣的,原因并不只是因为它曾经是帝国的都城,而是这大业城是现状下这片大陆为数不多的百姓安居乐业的地方之一。卫戍军大将军司马摄也是这片大陆为数不多的全心为百姓的将领之一。大业城在这片乱世之中,到现在还能够庇佑这城中百姓不受战乱之祸,司马摄在这中间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一对孪生兄弟其中的一个开口说道“玉面玲珑是不是真的是张家人捡到的,我们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玉面玲珑肯定是真的在大业城出现了,不然不会有那么多的江湖人都纷纷来到这大业城。只要真的出现了玉面玲珑,以我们六人联手,一定能把他拿下来,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分配,可不能乱了规矩。”说完扫了一眼众人。
其中三个看起来相对瘦弱一点的人中,一个面色苍白的人哼了一声道“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刚才说话的那个孪生兄弟之一闻言站了起来手指着苍面鬼:“你……”话还没说完被他兄弟笑呵呵的拦了下来。
王德财见也没什么可探听的了,离开破庙,依然轻声离去,庙中众人都未发现一直有个人在房顶听了半天。
此刻,在城中一富户之家,一间书房灯火通明,门口站着两个执刀的护卫,院中有五六人执器来回巡逻,房间内两个人在商议着事情。一个玉冠桃面的年轻男子身着一身华丽白色锦袍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对面站立了一个中年人,此中年人正是五虎老三邱良。
“尊者,江湖中已经有不少人陆续的来到这大业城了,如果所料不错,莫伸手听到消息,在这三两天也会赶到这里。一定能一举将其擒获。”
白袍年轻人,冷哼一声打断了邱良的话,说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要不是家族要追回几年前丢失的金丝锦囊,家族按照祖训不得参与俗世纷争,你以为凭你们那点破事值得家族拿出玉面玲珑来助你成事嘛?”
邱良用衣袖擦了擦额头被惊吓出的冷汗,弯下腰恭敬的说道“谢尊者宽宥”。
“这天下谁主,与我无关,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拿下莫伸手,带回金丝锦囊,只要能拿回天金丝锦囊,一面玲珑算的了什么?这几天关注好大业城一切动静,让他们乱起来,越乱越好,三日后,行动,我不方便出面,一切就看你了”。白袍年轻人吩咐道。
“一定不负尊主重托!”邱良一抱拳说完退到门口,转身离去。
司马摄的将军府。
除了来回巡逻的兵丁,府内一片寂静。院内除了几盏气死风灯亮着以外,各房都是漆黑一片。
王德财避过府内的巡逻兵,来到最后一进院落的主卧前,挥手间打开从内栓住的房门,走了进去,关上了门。见到床铺上只躺着一个老者,放下心的嘘了一口气,随着这一口气的声音,惊起了床上熟睡之人。常年征战的老军人,对危险感知的意识特别强烈,哪怕睡梦中,也能感受到危险的信息,因为王德财探入将军府本没有恶意,所以直到王德财放下心来嘘了一口气,才将他惊醒,此人正是卫戍军大将军司马摄,司马摄从床上惊起,迅速拿起放置在床头的宝剑问道:“你是谁?夜半而来,所为何事?”
王德财此时放下面罩,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笑道:“江湖人送的称号莫伸手就是我,今夜而来是为有一件要事要告知大将军,以大将军这铮铮铁骨,并不是我劫富济贫的对象。”
司马摄听到他是莫伸手之时脸上露出的惊讶一闪而过,因为房中没有点灯,所以王德财也没有看到司马摄一闪而过的惊讶之色,司马摄听说有要事相告,便问道“何事?”因为王德财毕竟是个盗寇,虽然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一向自视清高的大将军,也未曾给予他好脸色。
王德财心里苦笑了一下,也知道司马摄没有好脸色的原因,并没有深究,回答道:“张家灭门案,此事非同小可,其中更是有惊天的阴谋,望大将军早做决断”。
“哦!为何?”司马摄疑惑的问道,这几天关于张家灭门案的问题,他作为一个军职,真的很难处理。因为涉及到大业城第一粮商,稍有处理不当就是一个麻烦。如果斩杀了那粮商,大业城的粮食的途径倒是个大问题,如果不处置,又无法堵住百姓的悠悠之口。
“张家灭门的原因是因为玉面玲珑”王德财放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原本坐在床上的司马摄惊立而起,仅仅“玉面玲珑”四个字,足以让他想到很多。司马摄此刻放下了心中成见,让座后,准备点灯被王德财挥手制止后,急切的问道“壮士还知道些什么?”
“张家灭门并非胡氏所为,想必其中定有隐情。江湖各路人士相继往大业城而来,甚至拐子李、浮图三英和仇江双雄,于昨日已经到达了大业城,这些人在短时间赶至大业城,究竟是因为什么,我想将军一定比我想的更多。”王德财又放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多谢壮士相告,摄代表大业数千万军民感谢壮士。”司马摄抱拳弯腰行了一个恭敬礼。
王德财见该说的都说完了,挥了挥手离开了房间,戴上面罩,如来时一样离开了将军府。
随着王德财的离开,司马摄起身,吩咐连夜传来军中心腹将领,商讨应对之法。一项项命令颁布了下去,整个卫戍军在天还没亮就动了起来。
而王德财离开将军府后,回到了落脚的客栈,脱去衣服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心思。
有着司马摄的提前准备,相信这次针对大业城的阴谋,想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了。那么这个玉面玲珑,我该不该插一手呢?想到这里看了看熟睡中的柳逸尘,露出慈祥的微笑,想起这近两年来,有柳逸尘陪伴的日子,心里满是温馨,柳逸尘,讨人喜欢的长相,偶尔调皮机灵、人小鬼大的性格,尤其是他能吃苦,有毅力,悟性很高,一位好师傅,就喜欢这样的一个徒儿,虽然他们没有以师徒相称,却的的确确算是师徒两。而且王德财,虽然轻功上佳,武功却平平,只是稍微懂点外加功夫,根本就不入流。想到裕昌城的那一次,虽然这半年以来,柳逸尘已经从那次杀人的梦魇中恢复了从前的心性,但是王德财清楚的知道,柳逸尘更加内敛了,薛刺史一家的惨死恐怕也是他一生难以解开的心结。
心里想到“只要玉面玲珑真的出现了,一定要想方设法的得到它,就算为了他,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玉面玲珑,为他寻找一位名师,这小家伙将来一定能有大出息。”想到这里摸了摸柳逸尘的头,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