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春天……
碧绿的清江水在那清风的轻抚下荡起层层的鳞波,以往这个时候,清江河段已停满了各式商船,而今由于清军和洪秀全的太平军(注:1851年1月11日道光三十年十二月初十洪秀全建立天平天国,自称天王)连年激战,商贸、航运等都大受影响,原先车水马龙、摩肩接踵的石码头,现今却冷清了起来,四处可见的是身穿甲胃的将士和手拿刀刃的兵勇。
这日正午,方掌柜满脸不悦地走进了清江酒楼。
“方掌柜”,“方兄”……正在酒楼里吃酒的熟客和伙计纷纷拱手道。
已往笑容满面的方掌柜,今日神色却凝重起来,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径直向二楼走账房走去。
此刻,大洪和往日一样,来到二楼的账房向方掌柜汇示三楼栈房前一日的帐目。
“方叔!”大洪轻轻叩了叩房门。
“大洪,进来吧。”
大洪进门后 ,把帐本轻轻地放在木桌上,“方叔,这是昨日栈房的帐目明细,请您过目。”
“先放那吧,我一会儿看。”方掌柜双眉紧锁,来回踱着步。
大洪看着愁眉不展的方掌柜,问道:“方叔,很少看到您这般忧虑,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方掌柜停下了脚步,叹气道:“前些日子有个叫李计的人请我吃饭。”
大洪皱眉道:“李计?是那个常赢桥的李计吗?”
方掌柜点头,“正是他,你认得他?”
大洪摇头:“我不认得他,只是听过此人,都说他是个无赖,经常仗着自己是清江帮会的弟子,在常赢桥一带四处招摇撞骗、欺行霸市,他请您吃饭,肯定没好事!”
方掌柜:“前些日子,一个常来的熟客给我送来一张帖子,说是李计邀请我三日后去常赢楼吃饭。当时我就寻思着,我和李计素不相识,难道这帖子送错了?于是就问那送帖之人,是不是送错了,那人凶巴巴道,请我去吃饭是给我面子,要是不去的话,李秀才亲自来请我。”
大洪气愤道:“有这样请吃饭的吗?”
方掌柜:“李秀才的名号我听过,他就是常赢桥附近的一个地痞,现今投靠了清江帮会,更是嚣张跋扈。我估摸着他请我吃饭,无非是想要些银两,我们做生意的花钱消灾这倒也无妨,于是我便应邀赴宴,谁知席间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白玉印章,说是他家的祖传之物,让我给看看值多少银子。”
大洪:“请客吃饭居然怀揣一枚祖传印章,还问别人值多少钱?这其中一定有诈!”
方掌柜:“我当时心想,既是他家祖传印章,说少了实为不妥,便随口一说,至少值三千两。”
大洪:“这一定是他事先设计好的。”
方掌柜:“现在想想,一切都是他的计谋,随后李秀才说他爹爹得了重病,要到京城治病,急需银两,于是就用那枚祖传玉印章作为抵押,问我借了一千两银子。”
大洪吃惊道:“一千两银子?”接着愤慨道:“真是一个无赖!”
方掌柜:“哎!不借,连常赢楼的门都别想走出去。”说罢他从怀中掏出李计的那枚祖传白玉印章,“我刚到街中的玉器铺问过,这枚印章是假的,只值十文钱!”
大洪接过白玉印章,翻转一圈看了看,“原来是假的!居然还有脸说是家中的祖传白玉印章,我看他不应该叫秀才,应该叫李无赖才对!”一时间怒气难忍,右掌“嘣”的一声拍打在木桌上,哗啪两声,桌上的白瓷茶盖被震落在地上,顿时摔成两半。
大洪瞧着地上碎裂的茶盖,突然眼睛一亮:“方叔,我有一计可让那个无赖秀才主动把银子还给咱们!”
方掌柜摆了摆手:“这到了狼嘴里的肉,就算把它打死,它也不会把肉吐出来!李计又怎会把银子主动送过来?”
大洪走到方掌柜身边,如是这般地说了起来……
三日后,清江酒楼二楼“春”字号厢房内。
啪哒啪哒,方掌柜在厢房内来回踱着步。
忽然一阵清香从门外飘散而来。
“咚咚咚”,一阵叩门声传来,“方掌柜,有人找您。”
方掌柜停下了脚步:“请进!”
房门打开了,两男一女走了进来。
走在中间一体态偏胖、满脸横肉的男子,拱手笑道:“方掌柜,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方掌柜抱拳道:“钱兄,好久不见,十分挂念啊,今天特意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糖醋鲤鱼,还有上等的清江火烧。”
满脸横肉男子嘴角一扬:“那我可先谢谢喽。”
方掌柜:“钱兄可是咱们街上的名人啊,你屈驾前来,实令小楼蓬荜生辉啊!”
“客气,实在是太客气了。”满脸横肉男子将手示向右侧一矮小墩实的男子:“方兄,这位是石家村的石勇,江湖上人称‘石蝎子’。”转尔又对石勇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清江酒楼方掌柜。”
方掌柜抱拳道:“在下久闻石兄大名,今得一见实属有幸,晚上可要多喝几杯啊。”
石勇拱手道:“方掌柜,将来有什么能用得着我石勇的地方,尽管说!”
满脸横肉男子又示向左侧的一身披紫色绸巾,妖娆妩媚的年轻女子道:“方兄,这位可是咱街中的一只花啊,人未到香飘到的鸿运楼掌柜千里香。”
千里香手中丝绢轻轻一拂,嗲声道:“方掌柜,有空来我这鸿运楼坐坐,我给您找几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包你满意。”
方掌柜脸颊一红:“有时间一定去,一定去。”
满脸横肉男子眯着小眼道:“方兄,千里香一向待人热情,可千万别见怪啊。”
方掌柜:“能和佳人一起饮酒,实乃人生一大快事啊。”
千里香妩媚道:“方掌柜可真会说话,佳人今天一定多敬你几杯。”
方掌柜招呼道:“大家快快请坐!”
几人坐下后,方掌柜朝门外喊了一声:“起菜!”
门外伙计吆喝道:“春厢起菜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