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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生活的一种

院再小也要栽柳,柳必垂。晓起推窗如见仙人曳裙侍立,月升中天,又是仙人临镜梳发;篷屋常伴仙人,不以门前未留小车辙印而憾。能明灭萤火,能观风行。三月生绒花,数朵过墙头,好静收过路女儿争捉之笑。

吃酒只备小盅,小盅浅醉,能推开人事,生计,狗咬,索帐之恼。能行乐,吟东坡“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以残墙补远山,以水盘盛太阳,敲之熟铜声。能嘿嘿笑,笑到无声时已坦胸睡卧柳下。小儿知趣,待半小时后以唾液蘸其双乳,凉透心臆即醒,自不误了上班。

出游踏足无名山水,省却门票,不看人亦不被人看。脚往哪儿,路往哪儿,喜瞧危岩钩心斗角,倾听风前鸟叫声硬。云在山头,登上山头云却更远了,遂吸清新空气,意尽而归。归来自有文章做,不会与他人同,既可再次意游,又可赚几个稿费,补回那一双龙须草鞋钱。

读闲杂书,不必规矩,坐也可,站也可,卧也可。偶向墙根,水蚀斑驳,瞥一点而逮形象,即与书中人、物合,越看越肖。或听室外黄鹂,莺莺恰恰能辨鸟语。

与人交,谈,淡至无味,而观之极味人。可邀来者游华山“朽朽桥头”,敢亡命过之将“××到此一游”书于桥那边崖上,不可近交。不爱惜自己性命焉能爱别人?暗示一女子寄求爱信,立即复函意欲去偷鸡摸狗者不交。接信不复冷若冰霜者不交,心没同情岂有真心?门前冷落,恰好,能植竹看风行,能识雀爪文,能养菊赏瘦。七月长夏睡翻身觉,醒来能知“知了”声了几时。

养生不养猫,猫狐媚。不养蛐蛐,蛐蛐斗殴残忍。可养蜘蛛,清晨见一丝斜挂檐前不必挑,明日便有纵横交错,复明日则精美如妇人发丝。出门望天,天有精纬而自检行为,朝露雨后出日,银珠满缀,齐放光芒,一个太阳生无数太阳。墙角有旧网也不必扫,让灰尘蒙落,日久绳粗,如老树盘根,可做立体壁画,读传统,读现代,常读常鲜。

要日记,就记梦。梦醒夜半,不可睁目,慢慢坐起回忆静伏入睡,梦复续之。梦如前世生活,或行善,或凶杀,或作乐,或受苦,记其迹体验心境以察现实,以我观我而我自知,自知乃于嚣烦尘世则自立。

出门挂锁,锁宜旧,旧锁能避蟊贼破损门,屋中箱柜可在锁孔插上钥匙,贼来能保全箱柜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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