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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工作

自从三天前开满整个望乡界的数千家托梦公司被取缔查封之后,苦渡城的招聘会一直鬼声鼎沸、鬼山鬼海。用人单位的数量没有变化,求职的鬼却把弯弯曲曲的队伍排到了另一条街。

宫逸轩看着前方望不到尽头的重重鬼影,内心是崩溃的。今天本来打算带着李韶音去白求恩那里检查一下,看看如何帮助她拜托怨气的影响。但是仅昨天一天,李韶音便“吃掉”了十块冥晶,虽然今早她并没有表现出进食的欲望,可宫逸轩还是感觉压力山大。

若是再不找一份稳定工作,仅仅依靠坐吃山空,恐怕家里的余粮真的坚持不了多久。

早晨叮嘱好李韶音,叫她不要随意走动,见她虽不答话,却按照自己的要求坐定不动,宫逸轩这才放心出门,赶到苦渡城的人才交流市场寻找机会。

心里正担心着独自在家神志不清的李韶音,宫逸轩突然听到一段沙哑尖利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呦,这位大哥,我看你骨骼清奇,容貌昂藏,怕是有了鬼兵后期的修为。与这帮游魂一起排队恁地丢了面子,不若到小弟这边看看,定有教大哥满意的活计。”一名西装革履,尖嘴猴腮的中年鬼此时正趴在排队栏杆上,对着宫逸轩身前的一名高大男鬼滔滔不绝。

还未等他话音落下,旁边售卖寒食点心的小贩便跟他唱起了反调道:“六麻子,别再拿你这套说辞忽悠人了,你虽然收了采集者工会的钱,但是心也别太黑了!采集者是什么人都能当的么?莫把别人推进了火坑,自己发这人命才!”

听到小贩的说辞,刚刚颇有些心动的高大男鬼一愣,用一种带着浓重口音的方言骂道:“娘希匹!你这狗东西,要害死我么?”

宫逸轩看着面前大汉那如同耗子遇到猫一般的惊恐神情,不免有些唏嘘。方才宫逸轩便感受到了此鬼周身所散发的摄人气息,想来六麻子有句话说的没错,他的修为当真是鬼兵后期。

只是这样的鬼物,在听到“采集者”三个字的时候,依然免不了惊恐,依照宫逸轩对采集者浅白的了解,实在无法揣度原因。

“话不能这么说,”六麻子听到小贩的讽刺,依然面不改色,只是那张鼠脸上的笑容愈发奸诈了,“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怎么?采集者怎么了?那是光荣!那是身份!远了不说,就说咱们望乡界的大人物,哪个没当过采集者?没有诸世历练,真灵圆满,如何成就阴身,得证鬼王?”

高大男鬼被六麻子的话说的有些动摇,旋即神色又坚定了起来,“但,但,但采集者多危险,闹不好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我这修为是几十年熬上来的。当年信了保长的话,跑去军阀的队伍里当大头兵,第一仗就死在战场上了。那时候保长也是你这么说的,什么出人头地,什么光宗耀祖,若是没了性命,这些东西有个屁用!”

“呃~”六麻子有些语塞,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一只民国时期的老鬼,这样的鬼虽然普遍没什么文化,可几十年阴间生活见多识广,是最难骗的一种人。

“哈哈哈!”后边几个小贩见到六麻子吃瘪,一同大笑起来。附近排队的鬼们也跟着大笑,只要是经常来参加招聘会的,没有不知道六麻子此鬼的。

六麻子自觉丢了面子,怒喝道:“笑!笑!笑个屁!一帮穷鬼!莫说这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状况你们能不能找到活计,就算找到了,一个月拿那么几块冥晶,我都替你们羞的慌。采集者大人们,混的最差的,日收入也比你们月收入高的多!你们还有脸笑?”

听到六麻子的话,众鬼为之一静,颇有些悻悻之感。但是最初开口嘲笑六麻子的小贩却不依不饶道:“六麻子!不用你在这里颠倒黑白,他们赚的是辛苦钱,虽不能大富大贵,却一世无忧。采集者大人们赚的是买命钱,除非修成鬼将,否则都是过了今天没明天,这如何能比?”

“对对,大人们赚的是买命钱。”

“我等不求富贵,但求安稳,怎能跟大人们相比?”

“莫要在此犬吠,六麻子,再不滚蛋,我们叫保安了啊。”

“颠倒黑白,不就是想赚人头钱么?说说,采集者工会收不到人了?拉一个人给你多少?”

“六麻子的心黑了,拿咱们普罗大众的命,去铺自己的路,真当不为人子。”

众鬼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喝骂着,说得六麻子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浑身的阴气不停散发,真叫人担心下一刻他会不会散尽阴气而鬼体崩溃。

“我去!”

就在这纷纷乱乱之中,突然有一个清朗的声音传出。音量虽然不大,但是奇特的是,每个人似乎都听得清清楚楚,一瞬间场面便安静了下来。

正自焦头烂额的六麻子一愣,顺着声音看去,正看到宫逸轩站在自己目标人物的身后,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宫,宫,”他嘴巴哆嗦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了面前这个看着眼熟的小子是谁了,“宫家小子?”

“你认识我?”宫逸轩微微一笑,却并不觉得奇怪。两年前那场“天才”闹剧传遍苦渡城,自己的海报最初被贴的大街小巷都是。苦渡城的老市民,基本上都认识自己。

“哪能不认识呢?刚才没注意,罪过罪过。”六麻子发现宫逸轩替自己转移了话题,心里微微有些感激,但是满口花花的习惯却怎么也改不过来。

说完了这些,他才突然想到宫逸轩先前的话,舌头一僵,愣愣地问道:“您说,您去?”

“嗯,我去!”宫逸轩回答的斩钉截铁。

周围众鬼被宫逸轩的回答所震,也是喃喃不得语。

沉默了片刻,才有议论声传来。

“此人是谁?好像六麻子对他很尊敬的样子?”

“你是新来苦渡城的?”

“嗯,半年前才从双耳城过来。”

“这就怪不得了,姓宫的小子在苦渡城可是大名人。他两年前才出现在城里,乃是天生的鬼兵,周围诸多门派世家都来招揽他。但是后来好景不长,所有人都发现他根本无法修炼阴间的法门,自然瞬间被打落尘埃。有道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你看他,不也一样和咱们这些****似的,要来这里求职么。”

“嘶!未曾想还有这样的事情,真是可怜。”

类似的讨论此起彼伏,但所有人都好像在忌讳着同宫逸轩亲近,因此并没有人警示他不要搭理六麻子。

“好!好!”六麻子听到宫逸轩明确的回答,不胜欣喜,“好男儿就当闯一闯,我一直觉得宫小兄弟将来必成大器,没成想,竟被我猜中了,小兄弟有此大志,何以先前不来找哥哥我。”

见六麻子又开始满嘴胡侃,宫逸轩身前的大汉忍不住拉了拉宫逸轩的胳膊肘,低声劝道:“小兄弟,采集者这工作非同小可,莫要求财不要命。”

宫逸轩对大汉和善地笑了笑,坚定道:“这位大哥,我知道,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

六麻子先前那些话,别人也许觉得是大放厥词,但有一句宫逸轩确实听进去了。寻常的工作,每月收入十块冥晶便是顶好的了,还不是白求恩所给的那种高品质冥晶,只是市场上流通的劣质品罢了。

这点收入本身养活自己没有问题,但是如今家里还有一个大胃王妻子,普通的工作收入,说什么也满足不了李韶音的消耗。

宫逸轩曾经听白求恩说过世界采集者这项工作,并没有深谈,似乎也没有必死的危险。工资按日结算,每日工资都不会低于十块冥晶,若是工作中有所成果,还有不菲的奖金发放。

唯一的缺点是,该类工作对修为有所要求,鬼将最好,鬼兵在工作中则有一定的危险。

该行业充斥着淘金者、投机者、大门派大势力的入世历练者、成名多年的强者、称霸一方的枭雄。内幕之深,寻常****,恐怕根本无法想象。

“走走走,我带小兄弟去见见大世面。”六麻子迫不及待的将宫逸轩拉出队伍,等他自行翻过护栏,还不忘拍拍宫逸轩的肩膀表示赞许。

宫逸轩看着六麻子这般做派,也很无奈,“六哥,你就不担心我这废物的名头?即使你带我过去,也可能是白忙活一场。”

“怎么可能,这次的活儿啊,”说到这里,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看,见周围众鬼都关注着两人,便赶忙拉着宫逸轩疾走几步,迅速脱离人群,“先跟我走。”

两人七转八绕,来到一处破旧的小广场边,六麻子见无人跟随,这才松了一口气,拿出一把车钥匙,将停在犄角旮旯里面的一辆破旧老爷车开了出来,嘎吱嘎吱的停在了路边,招呼宫逸轩上车。

待破车摇摇晃晃地开上大路,六麻子才继续说道:“刚才你老哥不说,那是为了你好。”

“怎么?”宫逸轩被六麻子的话弄的摸不到头脑,只能等待他继续解释。

六麻子神秘一笑,道:“这等好事,有德者居之,若让有心人听到,哪还能轮得到咱爷们儿?此次,你老哥我不是受聘于工会,而是有采集公司直接找你老哥我。若不是老哥我手面宽广,哪有这等美事落到你我头上?”

宫逸轩多次参加招聘会,自然了解六麻子为人,见他说的没边儿,心里反而开始打鼓了,但是嘴上还是得捧着六麻子,好让他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六哥,知道你手眼通天。小弟我也是没办法了,才不得不去采集者工会碰碰运气,怎么,听六哥的意思,这回是大买卖?”

“哼,”六麻子轻哼一声,表示出对宫逸轩的不屑,但是看他那副得意洋洋的神情,可见对这些话还是很受用的,“大买卖?大的没边儿了我跟你说!小子,啥也别问,到了地方,你就知道老哥我多照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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