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曦丞沉吟着说：“那此地的乡绅土豪呢？也都个个这么冷眼看着。”
程素锦眼神暗了暗说：“公子可能不知道，咱们这儿最容易受外邦入侵，但凡是家业大些的，便是最先抢的，素锦的夫家，在这怀安府里也算家大业大，可一时之间，便只留了素锦与在怀幼子了。
从前还好一些，便是外邦再如何猖獗，也不至如此，可今年越发过分了，素锦带着孩子去了街市一趟，回来便只看到尸骸无数，流血十里，家中能搬的一样不留，只剩下那空空的宅院了。”
程素锦说完，也知道是自己多言了，便又说回来道：“如今怀安府内，但凡是家大业大的，能逃的都逃了，谁不怕横遭灾祸？”
顾曦丞听了程素锦的话，终于知道了为何前任知州跑的那么快了，原来是单等着这一天呢。
顾曦丞面上不显，可内心底里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好了，好好的一个怀安府，竟被折腾成这个样子，虽说这里穷了些，可是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落得如此吧。
顾曦丞紧皱着眉头道：“怀安府是否发生过天灾？”
程素锦点了点头道：“是曾发生过一回地动，不过还不等人回神儿，便停了下来，不过庄稼也算毁了大半，莫说是佃农了，连我们那样家境也折损了许多。
我虽为女子，有些事本不该知道的，可因自幼念书，夫君对我也敬重几分，有事向来也不瞒我，是以，素锦也知晓些。”
顾曦丞听了她的话，也多看了几分，这女子能让丈夫事事不瞒，也是个有本事的，莫说是识字念书，便是名动天下，没手段依旧拿捏不住夫家。
何况顾曦丞观这女子，也并非绝色，虽有几分颜色，但若是毫无感情，必然不久便能腻。
顾曦丞一开始就在观察她，街上行乞的人那么多，可是徒徒她能引了沈绿的注意，让沈绿起了帮她的心思，沈绿不是一个胡闹的人，而且处处为他考虑。
若是真有什么，沈绿也定然不会瞒着自己，不过看她的样子像是没有什么隐瞒，再说孩子也在，那对孩子的心疼是做不得假的。
顾曦丞摆了摆手说：“你先下去吧，孩子这么久也该醒了，有事我自然会唤你。”
程素锦听到顾曦丞提起孩子，眼中少了几分凄苦，多了几分暖意，笑着说：“多谢公子，素锦日后定当用心服侍夫人。”
顾曦丞点了点头，又说道：“以后莫要我公子。”
程素锦应了声：“是。”
她踏进这道门，便存了只听吩咐的心思，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她现在有的，是这夫妻给的，那她便只能用忠心还了。
她每踏一步，从前的程素锦便离她远了一分，她如今是为着她的宝儿活，这是他夫君唯一的骨血了，不能因为她而断了，林家待她好的挑不出错，她也不到背道弃德。
她闭了眼，仿佛他又活在了她眼前一样，可是她心里清楚，他不在了，睁开眼一片清明，眼前什么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