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
带出温暖永远在背后
总是罗嗦始终关注
不懂珍惜太内疚
春风化雨暖透我的心
一生眷顾无言地送赠
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
教我坚毅望着前路
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
没法解释怎可抱尽亲恩
爱意宽大是无限
请准我说声真的爱你
——节选自《真的爱你》
时令已经到了盛夏,位于皖西北的顺昌市——天气非常炎热,空气沉闷压抑,彷佛要把人挤扁一般。
这是公元二零零八年的八月三十号,下午四点左右。如果抬头看一眼天空,会发现白云遮住了太阳,太阳又把白云染成了迷人的金黄色;让人想起油光可口,八分熟的荷包蛋。
那一片碧空上,白云后面,灿烂无比的阳光似乎随时都要打破桎梏,破日而出。
在顺昌三中的求真楼后面的广场,人声噪杂,熙熙攘攘,都是些孩子和他们的家长——是来找关系,送孩子进九中读高中的家长。
今天来报名都是些借读生。
所谓的借读生就是分数没有到达顺昌三中录取分数线,每学期多掏八千元钱的学生。而且,名额有限,每一个班就就十几个,非托关系向校领导求之,否则不可得也。
听说,以前叫赞助生,就是交一笔高价赞助费。不知道被谁举报了;于是乎,教育局下文件禁止各学校非法出现赞助生。各个学校只好改了个名字叫借读生,因为零八年出现了经济危机,借读费比赞助费还涨了两千哩。
在人声鼎沸的求知楼后,一对衣服打扮都颇为朴素的母子站在树荫下。孩子看上去一脸倔强无奈的表情,而母亲看到别的学生家长都拿到了名额,表情显得越来越焦急。
她再次拿起了二百元一部的诺基亚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显示的事“三中,于主任”。不到一分钟,手机语音提示“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这个电话,除了第一次拨打时,于主任说一会儿就到,随即就挂了机。
已经拨打了五次了。
“哎!”她叹了一口气,“还是打不通,领导真是忙啊。上学真难!”
这是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妇女,身材略显矮胖,皮肤暗黄,眼角有淡淡的几丝鱼尾纹。再加上她一身的地摊衣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位常年劳动的女性。
旁边的一位少年,十四五岁年纪,身材颇高而体型消瘦,留着短寸头;带着一副不到一百元一副的黑框近视眼镜。如果拿掉眼镜后,也称得上是眉清目秀的帅小伙。
少年上半身穿着洗地发白的蔚蓝色半截袖褂子,下半身是穿了两三年的廉价牛仔裤,脚上穿的是一双二十六元从夜市买的鸿星尔克牌黑红色球鞋。往下一瞅,没有穿袜子。
他看到母亲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又看到周围看着那些衣冠楚楚的家长,带着孩子直接进有空调的办公室里。目光闪过一丝丝倔强,坚定道:“妈,我不上三中了,我去西湖镇上大田高中上也一样。我都能考上大学!”
妈妈大怒,随即又非常委屈的说道:“浩浩,你说的什么话?你不知道为了你上这个学有多难么?大田中学在陈集镇上痞子那么多,你是不是想跟他们学着,天天上网打架?想去学吸烟赌牌?你想当痞子么?咱家本来就没钱,还给你三爷送了三万块钱,让他去找人帮忙,人托人呢!才能进这个学校上学。你没有听你姨说么?有一个老总的孩子都没有找到学上。别说咱们这个家庭,你咋就不知道珍惜呢,二性头子又上来!非要装好人,要不然能考不上三中么?你咋一点都不知道珍惜?你爸整体在工地上打工累死累活,不都是为了你么?要是考上不大学,和咱庄子里的谁谁一样,初中还不毕业,就去打工去!现在上学多难,你知道么?一个校领导才两个名额,你知道么、、、。”
一脸倔强的清秀少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只说了一句,妈妈就说了那么多。
看样子,还要不停地说下去。心中只期盼那位于主任早点大驾光临,把自己从苦海之中解救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又过了几分钟。孙浩然看到母亲讲得口干舌燥,连忙拧开一瓶康师傅矿泉水递过去。
时间有过去了七十多分钟,他们母子俩只等到了天色渐渐变黑。
这时,妈妈的诺基亚终于响了,来电显示“三中,于主任”。母亲非常急切的想接通了电话,因为太过激动,反而挂断了电话。
又着急地拨打了回去,电话终于接通,妈妈说:“于主任,您好!真不好意思,刚才点错了,好好,勤学楼四楼楼梯口右数第三间?好好,我们现在就到。”
“快走吧,去勤学楼!”母亲打听了勤学楼的位置,就带着我一起去找于主任了。
在他的办公室里,孙浩然见到了于主任,他是一位皮肤白净,身材中等的中年男人;下巴上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一根不染。只不多中午可能酒喝多了,一脸的酒气,白里透红。他瞥了这对母子一眼,先从泡着竹叶青的玻璃杯子里,呷了口茶。
慢慢地从上裤兜里掏出皮夹子,两张手指缓缓捏出一张盖着不知什么公章的白色条子,动作真像是一名绝世剑客抽出宝剑。
他对衣着寒酸的少年,和蔼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低着头,两手漫无目的贴在大腿上的少年,抬起了头。
一张嘴就是老家孙寨的口音,充满了浓浓的乡土气息,盯着于主任道:“我叫孙浩然,孙悟空的孙,一身浩然正气的浩然!”
这是于主任第一次听到孙浩然这个名字。
多年以后,他已经退休了。经常对认识的人说,我第一眼看到孙浩然的时候,就知道这小孩精气神十足,将来必成大器呀。
可是,此时的于主任懒的多说话,只是不屑的撇撇嘴,心道,这哪个村里冒出来的土包子猪鼻子塞大葱——装象。就笔走龙蛇地写下了‘孙浩然’三个字。
母亲惊喜地接过纸条,连忙对于主任致谢。
于主任只是颇为矜持的点点头,淡淡道:“去道求真楼排队——分班去吧!”
在路上,一脸倔强的孙浩然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今学生孙浩然志愿成为我校借读生,分配到——班。
分班的地方还有几十人排起了长龙,妈妈高兴地对孙浩然说:“浩浩,我们又过了一关。”
其实分班也非常简单,顺昌三班高一,总共二十四个班,二十一到二十四,为重点班。一到二十位普通班,因为高一上学期还有文理分科,所以还没有文理重点班。
一个戴眼镜的老头,接过纸条,做着登记工作。分班很容易,按照排队的顺序,一到二十之间,循环。
孙浩然看到自己被分到了高一(1班)。
他不由的感叹道,偶然的排队,没有任何选择的按照顺序分配,决定自己这三年的生活——遇到的都是哪些老师和同学。
人生就是这么充满着随机。
不得不说,这就是缘分吧。
他们母子又去缴了学费等费用。住宿费每年五千,住不住都要缴纳。书本费一学期三千五,缴纳学费五千三百五十元,外加借读费八千元整,合计两万一千八百五十元整。
妈妈面色紧张,手指哆嗦的拿着一张农行的卡,在学校财务室刷了钱。签字的时候,孙浩然注意到妈妈手指握不住笔,微微地颤抖着。
这是父母在工作中用汗水换来的钱,这是父母省吃俭用的钱,这是非常难挣的钱,这是高价上学的钱,只换回了三张收据和一份望子成龙的希望。
财务室的那位风韵犹存,戴着近视眼镜的中年女会计,提醒道,先到隔壁去领取座椅,再到高一一班报道就行了;下了晚自习,老师会安排宿舍的。
妈妈用一张收据换了桌椅。另外两张收据,放进钱包里,压在那张邮政卡的后面。
天色已经黑了,母子俩都饥肠辘辘,上半身的衣服被汗水浸湿。
妈妈手提着椅子,孙浩然两手抱着桌子抵在胸前,母子俩人走在一起,打听高一一班的教室在哪儿。
心里很不好受的孙浩然,惆怅地说道:“妈,椅子放到桌子上吧,我一个人抱得动!”
脸上还带着如释重负表情的妈妈,笑着说:“浩浩,妈妈拿着吧,这椅子不重。”
“妈,你先去吃饭吧!”
妈妈的脸上露出疲劳的笑容,笑道:“妈不饿,等你见了老师,分了寝室,妈妈就把存放在门口书店的被子衣服抱到寝室里去。”
“妈,你回去吧!今晚可能还要上自行,不知道几点下自习呢。你别等了。”
“没事,我今天请假了!咱们先到食堂去吃一点儿饭,妈妈听说食堂就在你们班级教学楼的后面。在学校里一定要好好读书,听老师的话;别不舍得花钱!以后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好好地照顾自己。不要学吸烟,不要学上网、、、。”
母子两人谈话,未有一字提到对这个家庭来说,高额的学费。
孙浩然,心中却说不出来的憋屈,在心中默默地念了一遍:“今天交了两万一千八百五十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