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词典里,真有“如果”一词的一席之地吗?
从见到她的第一个夜晚开始,梁晓刚就隐隐觉得,或许,“如果”只是旭日东升后草地上的一滴露珠,迟早要消失得无影无踪。当然,这种感觉,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明显的。
其实,梁晓刚也看过那部名为《小街》的电影。只是,在那部影片中,小街只是一个模糊的背景,既然没有细致入微的近景、特写,也就没能够给他留下多少鲜明而深刻的印象。他记忆犹新的是,影片的男女主人公夏和瑜初见时的局促与喜悦,两人相约外出时一路上的欢声笑语,以及那让他们流连忘返的湖光山色,那粼粼的波光,就像他们心头荡起的阵阵涟漪。此外,就是影片中略带忧伤而又满怀憧憬的插曲了:
在我童年的时候,妈妈留给我一首歌。
没有忧愁,没有哀伤,
唱起她,心中充满欢乐。
啦,啦,啦,
每当我唱起她,心中充满欢乐。
“没有忧愁,没有哀伤”?梁晓刚时常忍不住这样问自己:且不说女主角瑜在那个时代不堪回首的遭遇,男主角夏为了给瑜找一条辫子几乎付出了双目失明的代价,单是影片尾声两人依然是人隔天涯的现实,就够人忧伤的了。当然,他也懂得,人世间不全是鲜花和掌声,就会山的另一面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一样。
本书故事的大幕,就是在一条小街上缓缓拉开的;而这条小街,也就是我们的主人公梁晓刚自幼生长的地方。小街,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这个夏天的夜晚,这条小街上,她第一次出现在了隔壁邻舍的面前。
她是谁,她从哪里来?
她,似乎是姓赵。
请不要急着笑话我故弄玄虚,或许,所谓的“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只是旧小说中的一句套话。现实中的人,未必就那么简单。
这是岭南地区常见的一条小街,不过,要将小街说清楚,还是要颇费一番口舌的。
大体上是这样的,一个县由若干个乡镇(以前,也叫公社)组成,小街,就是一个乡镇的政治、经济、文化、教育、交通中心。而一个乡镇,又下辖数量不等的几个或一二十个村屯。不难想象,小街就处在县城与村屯之间,可算是二者的过渡吧?说的直观一些,用鳞次栉比来描写城镇,可谓生动传神,而如果用来形容小街,就有大词小用之嫌了。从居住条件看,村屯地广人稀,村民们一般独门独户,一出门,眼前就是一派“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的景象。小街呢,房屋多半是一座连着一座的,这种老式的砖(泥砖)瓦结构的屋子,还时常有“共墙”的现象。另外,街上的房屋,大多是一间一间前后相连的,就像火车车厢一样。每一间相连的房子,叫做一进;每进房子之间,大体上有天井隔开,以利于排水和采光。街上的房子,可以说是见长不见宽。当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在最后一进房子之后,街上人也会拥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栽点花种棵树什么的。自然,这样的院子,要想像村屯里那样竹树环合,就不太现实了。
严格说来,这应该叫老街。这老街,由两部分组成,盘旋向东的,叫东街;绵延西去的,是西街。梁晓刚他家,属于东街。最初,集市(圩场)就设在老街。跟老街相对而言的、位于西街以南的,叫新街。这新街,是新圩场所在地,一条东西向的马路将其一分为二。新圩场,就在马路以北。这新街,以零星的耸起好几栋新式的钢筋混凝土火砖结构的楼房,倒也名副其实。随着新圩场的建成、使用,经济重心也就南移了。老街,就像一位迟暮的美人,渐渐淡出了人们关注的视野。对此,老街人倒也坦然,他们时常这样说:“不就是多走几步路嘛,就当是练脚力吧?反正,几分钟的路程,也不影响我们赶圩,做小生意。”
说上这一番有关小街的话语,我们也无意于对城镇、小街、村屯作孰优孰劣的议论,而只是想说,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小街既然有别于城镇、村屯,小街上的故事,也就自有其独特之处,值得细细品味一番。
这个夏天的夜晚,梁晓刚站在自家的屋檐下,向左前方的街面望去。
那儿,乘凉聊天的人群之中,坐着一位新来的、二十来岁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