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桑承裕十三年,六月初六,晴空万里无流云,武举。
此次武举澹台元劲交给凌王与兵部一同负责,但,除了澹台元劲外,太子携文武百官在皇宫西圣门外的乾华校场观看。
空域大陆尚武亦修文,华桑也不例外,建国之初便专设了一个武校场于西圣门外,除了武举平日也可用于禁军每日换防检军。
华桑的子民无人不晓,只要能够站在西圣门乾华校场的擂台,即便最后一名,家里也是满面荣光,乾华校场在华桑是武人们梦之殿堂,多少热血儿郎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名扬后世,便是从乾华校场的擂台开始的,威名赫赫战功累累的上将军晏岐就是乾华武状元。
而今,这个沐浴着昔日辉煌的校场,将迎来更多气盖山河的壮士。
八角见方的高台满铺着鲜红的地毯,八座大鼓沉立,八面大旗无风自舞,八处武器架陈列各式兵器,鼓手头戴红巾,赤膊露肌,手抡大锤,好一个华丽威严的乾华擂台。
乾华校场方圆十数里,四周皆是看台,只东面看台有布帘垂下,专为女子而设,当然这对长空起不了任何作用,她今日一身白色衣袍,依旧作男装,一支普通的白玉冠束发,此时正与章素卿坐在南面看台。
时辰方早,太子和其他几位王爷还未到场,但看台之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互相寒暄慰问,谈论此次武举,“某某大人家的公子武艺高强”“某某大人家的家将剑术一流”“某无名之辈半路杀出,一路势如破竹”。。。。。。
如今已是吏部侍郎的章素卿也端坐一旁与人相谈甚欢,入朝不久,已经混的如鱼得水。
谏廷司的老人对这个不甚感兴趣,因此只有新来的长空三人在此。谢灵东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坐在那里自成一方天地,周固也还是儒雅的笑着,偶尔与长空说两句。
正百无聊赖,看台下方的司礼太监高唱一声:“太子殿下到!成王到!凌王到!晋王到!”
众人起身参拜,之后侯德宝代表华皇澹台元劲训话,八鼓齐动,威震八方,武举正式开始。
长空看见晋王澹台奉戟的时候,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晶亮的眼眸大睁,胸中郁火焚心,面色已然苍白若纸,好在有特殊颜料遮挡不甚明显。
站在澹台奉戟身后,手持长剑,身穿武士服的人,不正是,几个月前害自己家破人亡的玉清,呵,小小千影阁一夜间攻陷二十多年屹立不倒的无声楼,本就引人遐思,原来,是有靠山啊。
方才听人谈论,半路杀出的那匹黑马叫林枫,是凌王护府军的小校尉,哈,鬼才相信什么同名同信巧合之说,现下已经明了。
长空双手在袖下紧握成拳,无心再看台下的刀光剑影,她平息不了也不想平息。
郁气结于心,本就费脑伤神。长空感觉视线有一瞬的模糊,听不清周围的人在说什么,此仇不报,心如何安?
不过,她知晓玉清不认识自己,气过之后便也渐渐冷静,牵扯上凌王和晋王,一定要搞清楚其中猫腻。
长空经过暴怒痛心又渐渐冷静,此时背早已冷汗涔涔,她双眼微眯,定定看着比武台,是林枫与晏卓绎。
长空面色如常,微微起伏的胸口和轻轻抖动的袖子,却出卖了她的故作镇定,澹台呈遇凤眼轻瞟,便看在眼里。
从前林枫与玉清一样擅长使剑,此刻却手握一把掌宽的大刀,大刀笨重,林枫劈、砍、削、挡,却都得心应手,虎虎生风,丝毫不见疲累之态。
只见他眼神清冷,目光淡漠,与无声楼那个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的林枫判若两人。刀法凌厉,招招致命,杀气四溢,毫不留情。
晏卓绎谦谦公子,玉树临风,一柄青色软剑,缠、刺、挑、挥,在林枫威猛的大刀下游刃有余,不时挽出朵朵漂亮的剑花,翩若惊鸿,巧若游龙。
两人旗鼓相当,一时僵持不下,眼看几百招过去,还胜负未分。
旁观者当然不了解,林枫上次执行任务,元九消失之后至今了无踪影,有人下了死命令,必须武举夺冠,他不得不拼尽全力,可对方却气定神闲,此时他心里不免着急。
晏卓绎认识此人,就是他害长空至如此地步,本来决定速战速决,但,几招他就看出了林枫的急切,要不是林枫内力深厚,那把破月刀使到现在定然疲惫不堪。
他眼神淡漠,浑身散发着冰寒气息,晏卓绎却发现,每次自己拆他招时,他就会看一看南面看台,他在等什么呢?
长空端坐观战,内心却紧紧揪着,没想到林枫不仅剑术了得,这刀法更是一流。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擂台,这一场堪称整个武举之最精彩的部分,晏大将军的儿子原来是个武艺非凡的剑客,凌王府卧虎藏龙,竟有此等武功好手。
那边,凌王与晋王之间相隔着成王,凌王聚精会神的看着比武,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恼怒,御林军统领本王势在必得,这晏卓绎既然挡路,那就别怪我了。。。。。
他状似不经意转头,在看向玉清的时候几不可见的挑了一下眉。
长空看着玉清俯身对澹台奉戟说了什么,对方点点头,她就从后面退了出去,长空起身也跟了过去。
玉清自后台出去,绕过擂台边缘朝西圣门内走去,在经过擂台时,拉着一个负责守卫的禁卫军问了茅厕方向。
入得西圣门,再往内就是皇宫内围,外臣闲杂人等非传召不得擅自入内,玉清不知出示了何物,禁军连搜身都不曾便放了她过去。
长空正着急,一阵清淡的冷香入鼻,突然右手手腕一紧,身子凌空一转,瞬间便到了墙内,手腕一松,长空左手扶墙站稳,才看清来人,澹台呈遇。
她望着他,眼神疑问:“太子殿下?”已然忘了行礼。
澹台呈遇轻轻看了她一眼,抬步向前,“晏卓绎败了,是惨败。”
“什么?怎么回事?”她加快脚步,眉心微皱,晏卓绎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先跟上去看看。”
“嗯。”糊里糊涂,长空跟着澹台呈遇追了过去。
心中布满疑问,澹台呈遇怎么出现的?晏卓绎怎么了?玉清要干什么?
长空总觉得澹台呈遇那优雅的样子像是闲庭信步,可自己都快小跑了才跟上,又是怎么回事?
此时擂台上高手过招,刀来剑往,有人目不转睛盯着,生怕一不小心漏掉什么精彩的场面,亦有人心怀鬼胎,图谋不轨,更加不会注意些许离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