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务悰的折子去长安已久,不见回音,新罗军士攻城甚急,郭务悰只得领着三万守军死守城池。
数战下来,大唐守军死伤数千,新罗军队也没有捞到半点便宜。
眼看国内城粮草消耗殆尽的时候,北边突然来了一支军队,郭务悰在国内城城墙上面观望,只见来军旗子上大书一个唐字,知道是大唐援军到来。
郭务悰立即率领两万守军出城出战。
北方来的唐军也对围攻国内城的新罗军队展开攻击。
两面夹击下,新罗军队全面溃逃。
新罗军队撤退了,郭务悰悲喜交加。他对大唐援军说道:“怎么只有两万援军到来?”
率领大唐援军的是大唐兵部尚书,说道:“国内形势有变。”
高侃问道:“莫非中土出了什么大事?”
兵部尚书说道:“上元元年,我朝所属西北藩邦吐蕃叛乱,老将刘仁轨、大将薛仁贵、孙仁师都到吐蕃平叛去了,大唐现在已经没有资深大将可以来朝鲜,我朝已经腾不出手来管理朝鲜。”
“那?”郭务悰问道。
兵部尚书说道:“郭务悰接旨。”
郭务悰、高侃、杨云跪在厅堂中间。
随军的大唐太监高站在厅堂正北方,他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唐安东都护府大都督郭务悰,酌情处置朝鲜事务,随机应变,不得轻举妄动,丢城失地是小,折损国威是大,钦此。
兵部尚书尚在国内城巡视的时候,金发敏又纠集五万军士前来攻打国内城。
交战数次之后,由于唐兵的坚守,金发敏未能攻克国内城。
金发敏撤兵了。
兵部尚书说道:“金发敏主动撤兵,未见得是好事。”
杨云说道:“莫非是暗地里去取辽东城或扶余城?”
郭务悰一拍大腿,说道:“指定是去取辽东城了。辽东城和扶余城守兵不多,辽东城和扶余城又是粮草转运必经之地,两处皆为重镇,若有失,我等成饺子了。”
兵部尚书说道:“情况甚是危急,我有一计,叫他新罗不敢取二城。”
“计将安出?”郭务悰问道。
兵部尚书说道:“使两员大将再攻平壤。”
“好,我们给他来个釜底抽薪,”杨云说道:“此乃围魏救赵之计。”
郭务悰吩咐道:“劳烦高侃、杨云二将去取平壤,记住,是假意。只要金发敏回师救援,立即撤回国内城。”
“遵命。”高侃、杨云二将欣然前往。
诚如大唐郎将杨云所料,金发敏见久攻不下国内城,就率兵绕过国内城前往扶余城。
新罗计议,取了辽东城或扶余城,便断了唐军粮道,困守在朝鲜半岛的唐军便不攻自破,故金发敏率兵冒险前往扶余城。
就在金发敏全力攻打扶余城的时候,平壤守军来报,大唐差高侃、杨云攻打平壤。
金发敏大惊失色,说道:“扶余城守军誓死抵抗,孤久战不下,现在老巢被攻打,孤失算矣。”
郭务悰派出探子,知道金发敏去取扶余城并且无功而返,就在鸭绿江发源地偷袭无功而返的新罗军队,结果斩杀新罗军士两万,获得粮草辎重无数,大唐大获全胜,金发敏率领三万军士狼狈逃回平壤。
被唐军伏击后的金发敏垂头丧气地行走在返回平壤的山路之中,夕阳西下,金发敏说道:“海东四国连年征战,各国武将损失十之八九,我新罗青龙神兽护法弟子仙逝之后,国家损失一栋梁,本来已经投靠我新罗的朱雀护法长老鬼金羊也香消玉碎,要是鬼金羊在我身边,怎会遭此惨败?”
金发敏几句肺腑之言,立即让随军的新罗文官武将感到羞愧难当。
夕阳西下,新罗军队行进在白山黑水之间,金发敏再次感慨道:“野花漫道惜春去,雉蝶连云向夏开,三十六点女儿步,安肯常趋君王前?”
新罗文官武将心知肚明,国王金发敏壮志未酬,加之想念文武双全的鬼金羊长老了。
国内城里面,郭务悰等为兵部尚书践行。
兵部尚书要回国复命。
兵部尚书说道:“国内城南北两面,地域辽阔,是阻隔朝鲜和辽东的一道天然屏障。但是我大唐现在已经分身乏术,派不出更多的兵将来替郭大都督镇守,希望大都督早定一个军事策略,以为久远之计,以安众心。”
杨云说道:“北有扶余城,后有国内城,南有建安城,互为犄角,可定略。”
高侃说道:“杨将军所言极是,三处城堡互为犄角,若新罗兵来攻打国内城,建安城守军、扶余城守军可来救援,若新罗军队攻打建安城或扶余城,国内城守军可以援助两处。”
兵部尚书说道:“此言善,互为犄角,新罗军队不敢小觑。三处城池连成一体,固若金汤。进可攻,退可守,管叫新罗军队无所作为。”
郭务悰说道:“朝廷授我处理朝鲜事务之权,刚才尚书大人和两位将军分析得相当透彻,这样吧,我将安东都护府由国内城迁至辽东城,以为其便。”
兵部尚书说道:“这也是一个极好的策略,国内城太靠前,地位极其凶险,只有将安东都护府设置在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众将士心中才有底。”
于是,郭务悰将安东都护府迁至辽东城,以为征伐朝鲜的根本。郎将高侃镇守国内城,郎将杨云镇守扶余城,另选一将守海滨建安城。
郭务悰离开国内城的时候,叹息道:“以现有实力,要讨伐新罗,收服百济,收复高句丽,困难重重。昔日我大唐何等雄风?今日为别人作嫁衣,羞愧难当矣。”
杨云宽慰道:“大都督不必介怀,眼下新罗国运昌隆,乃天道轮回之际。只是让金发敏这个叛逆捡了个便宜。”
平壤城中,新罗探子回报,郭务悰退守辽东城,朗将高侃镇守国内城,郎将杨云镇守扶余城。
金发敏在平壤宫殿里面说道:“郭务悰退守辽东城,是为了保存实力,他在等待卷土重来的机会。”
“糟糕,”新罗武将说道:“居上,大唐如此分兵把守,将三地互为犄角,我们再要攻打,势必难上加难。”
新罗文官说道:“居上,我们与大唐军队几番交战,仅仅只打了个平手,如今辽东这块硬骨头啃不下来,百济和高句丽遗民又在闹事,国情堪忧啊。”
金发敏说道:“孤已经完成了朝鲜半岛的大一统,完成了几辈人都完成不了的夙愿,孤已经功盖寰宇,中土有句话叫见好就收,难道就是这个时候!”
新罗武将问道:“居上,这是要打退堂鼓吗?”
金发敏说道:“只要大唐肯承认我统一朝鲜半岛的事实,我就愿意再次归附大唐,作为大唐治下藩邦。”
平壤廷议之后,金发敏的请罪折子来到长安。
同时,辽东城里面郭务悰退守三城的折子也来到长安。
大唐国都长安城里面,唐高宗李治、皇后武则天一同坐朝。
大唐丞相将两封折子当着大唐君臣念出来以后,大唐臣工开始各抒己见。
刚刚从辽东回来的兵部尚书说道:“郭务悰退守辽东城,实有难言之隐。”
户部尚书说道:“金发敏请罪之后从新归附大唐,乃明智之举。”
礼部尚书说道:“我朝偏师经略海东四国的办法已经不能制服众望所归的新罗,与其两败俱伤,不如化干戈为玉帛。”
兵部尚书说道:“我大唐的战略重心已经由东线转移到了西线,也只能承认新罗完全占据朝鲜半岛的事实。”
丞相也说道:“新罗请罪,足见其心,新罗臣服我大唐,足见其智,若此刻与新罗死磕,会让新罗狗急跳墙,不利于我大唐固守辽东。请陛下恩准金发敏请罪的折子。”
大唐廷议之后,回复郭务悰和金发敏的圣旨分别来到了他们手中。
郭务悰接到了朝廷对海东四国全面罢兵的圣旨。
金发敏接到了大唐恩准他请罪的圣旨。
大唐在给新罗的圣旨中说道:兹尔新罗德高望重,众望所归,特许在新罗国都庆州设置鸡林州都督府一所,加封新罗文武王金发敏为鸡林州大都督一职,所封爵位准许世袭。
自此,朝鲜半岛的二十八州,百余县全部归新罗管制。大唐重新将一个统一的朝鲜半岛纳为藩属国。
金发敏在庆州就职鸡林州大都督职位的时候,说道:“皇天后土,列祖列宗,你们都听到了吗?大唐终于承认我新罗对朝鲜半岛的统一。”
新罗群臣匍匐在地,眼中噙泪,慨然道:“乱我朝鲜者,东瀛岛国倭国。促我朝鲜半岛统一者,大唐矣。一邪一正,国景截然不同。汉、唐帝国,不管国力如何强大,完全没有侵略他国本性。中土朝廷,实乃万乘之邦。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久,为了方便管辖朝鲜半岛,金发敏再次上奏大唐朝廷,希望能够将鸡林州都督府迁至平壤。
大唐准许。
新罗将鸡林州都督府迁至平壤后,正式将平壤定为新罗国都。
同时大唐恩准,将大同江以南的地区全部化为新罗势力范围,新罗对朝鲜半岛完成大一统。
新罗完成大一统之后,大都督金发敏想起一位中原故人,那就是两仪四象的缔造者东汉帝国国师蔡伦。
蔡伦在他仙逝后曾经魂游庆州,告诉新罗先君紫微星现身新罗,新罗有大一统之兆,如今新罗果真完成了大一统。
于是金发敏降诏:举国上下祭祀中原国师蔡伦并举行祭天大典。
在祭祀活动当天,平壤人山人海,鸡林州大都督金发敏头戴十二垂珠冕冠,身穿纹龙袍,打锦络伞盖,率领新罗文官武将并原百济、高句丽部分贵族和官员一同登上用于祭祀的天坛。
金发敏摊开双手,对天地和群臣、子民说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我新罗统一朝鲜半岛,结束了三国彼此纷争的局面,不免使我想到中原东汉末年的情景,殿前官何在?”
在天坛上,新罗殿前官出首,随即展开手中黄色丝绸,颂词一首,乃中原魏晋时代曹操所作《蒿里行》: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淮南弟称号,刻玺於北方。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