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堉是焦作沁阳市人,字伯勤,号句曲山人,青年时自号“狂生”、“山阳酒狂仙客”,又称“端靖世子”,是明代著名的律学家,有“律圣”之称,还是历学家、数学家、艺术家、科学家。他是明太祖朱元璋八世孙、郑藩王嫡世子,朱载堉的父亲郑恭王朱厚烷能书善文,精通音律乐谱,载堉自幼深受影响,喜欢音乐、数学,聪明过人。朱载堉从小对音乐有特殊的敏感。据说,载堉刚出生时,常常在夜间哭闹,哄又哄不住,打又打不得,弄得恭王、王妃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茶饭不香,坐卧不宁。一天晚上,正是月明的时候,恭王满心烦躁,顺手拿过一支箫,坐在窗下吹。不想月夜人静,箫声婉转悠扬,载堉听到箫声,竟然停止了哭闹。这种意外情景,使夫妻二人又惊又喜。以后每到他哭闹时,便给他吹箫,使他在襁褓中受到了音乐的熏陶。谁知他停止哭闹以后,又着了魔似的爱玩洞箫,一天到晚箫不离手,连睡觉时也抱着洞箫。
朱载堉虽然贵为郑藩王子,但他的生活道路并不平坦,这与他父亲朱厚烷的经历有关。明嘉靖二十九年(公元1550年)的某一天,住在怀庆城(今河南沁阳)的人们看到这样一幅景象:在朴实无华的郑王王宫外面,一间小土屋“拔地而起”——这间小土屋既不是猪圈也不是鸡舍,住在里面的竟是郑王的世子——朱载堉。世子为什么不住在宫殿里,而偏要待在这间小土屋里呢?
不久人们便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原来,世子的父亲——郑王朱厚烷,是明朝历史上一个比较正直廉洁的藩王,《明史》说他“自少至老,布衣蔬食”,但他犯了圣怒,被嘉靖皇帝治罪并发往中都凤阳软禁。而朱载堉认为,父王并没有犯什么错误,只是没有像其他藩王那样投皇帝的所好,而是上书规劝皇帝要修德讲学,不要大兴土木,更不要相信神仙。这是一名臣子应该做的事情,皇上怎么能轻信谗言将父王治罪呢?但是,身为皇室成员,朱载堉既痛恨又无法发泄,无奈之中他找到了这样一个颇似现代“不抵抗主义”的法子,而且发誓,父王一天不归,他一日不回宫。就这样,他在那间小土屋里一住就是19年,潜心于天文、历算、乐律和音乐艺术的研究,一直到他父亲得到昭雪、复爵、还邸,他自己也恢复了世子冠带时,才肯回到王宫之中。
这以后,朱载堉仍然寻师访友,和音乐艺人、乐工、学者们相互探讨艺术和学术,专心于著述,写下了《瑟谱》《律历融通》《律学新说》《算学新书》《操缦古乐谱》等涉及各个领域的著作。他把自己的王位继承权放在脑后。自朱厚烷去世后,他更是连续七次上疏,要求把王位让给曾经与他父亲结仇的另外的王室后人,并且因此得到“让国高风”的褒奖。老百姓知道他的让国事迹,却在民间传说中称他为“郑王”,实在是他的气魄在人民的心目中升腾而成无冕之王。让爵之后,他自称道人,迁居怀庆府,潜心著书,过着纯粹学者生活。在太行山脚下一带,朱载堉留下了“布衣王爷”的美誉。在明朝三百多个王爷中,他是唯一让出王位的人。在他的生活中曾经有这样一组写照:“纸糊窗,竹做榻,挂一幅单条画,种几枝得意花,生前有一院,死后有一丘足矣。”
朱载堉对古代文化的最大贡献是他创建了“十二平均律”。其实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十二平均律”是无处不在的,比如我们的音乐、唱歌都存在着“十二平均律”。我们拿电子琴来做个比较,在一个八度里面,有七个白键,五个黑键,这十二个键有十二个名字,就叫“十二律”。朱载堉的“十二平均律”使这十二个键的每相邻两键音律的增幅或减幅相等。对这个音乐领域遗留了1000多年的学术难题,朱载堉经过几十年的潜心研究,终于以他的“十二平均律”之说解决了。“十二平均律”一经出现,世界上有十分之八九的乐器发音和理论标准都是参照“十二平均律”,在“十二平均律”的基础上完成的,它被今天的西方普遍认为是“标准调音”、“标准的西方音律”。比如说被称为“乐器之王”的钢琴,就是依据“十二平均律”的原理发明的。17世纪,朱载堉研究出的“十二平均律”的关键数据——“根号2开十二次方”被传教士带到了西方,巴赫根据它制造出了世界上第一架钢琴。如果把巴赫称为钢琴之父的话,朱载堉便可以称为钢琴之祖了。如果没有“十二平均律”,帕瓦罗蒂的《我的太阳》就没法演唱,因为此曲里面有转两个八度的音。此理论被广泛应用在世界各国的键盘乐器上,包括钢琴,故朱载堉被誉为“钢琴理论的鼻祖”。我国著名的律学专家黄翔鹏先生说:“‘十二平均律’不是一个单项的科研成果,而是涉及古代计量科学、数学、物理学中的音乐声学,纵贯中国乐律学史,旁及天文历算并密切相关于音乐艺术实践的、博大精深的成果。”“十二平均律”是音乐学和音乐物理学的一大革命,也是世界科学史上的一大发明。
朱载堉在数学上的杰出贡献,也是离不开“十二平均律”的。他用数学表达式,表述了“十二平均律”的每一个参数。400多年前,朱载堉就能把每一个数据都精确到小数点以后的24位有效数字。在1986年召开的全国学术研讨会上,专家们有这样一个推算:现代人每天工作8个小时,把这些数据按照朱载堉的方法再演算一遍,需要55年。55年,这是一个人的一生啊!但对朱载堉来讲,这只是他诸多发明或发现中的一项,我们可以想象他当时付出了多么艰辛的劳动。朱载堉应用“十二平均律”的参数,研究了数学,用珠算进行开平方、开立方、开高次方运算,这在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此外他求解了等比等差数列的计算方法,变九进位为十进位,找到不同进位制的换算,他在数学方面的创造,为人类社会发展提供了很多的方便。
朱载堉不仅是伟大的音乐家、数学家,还在天文历法、美术、舞蹈、哲学等方面也有惊世的建树,早在明代,朱载堉就为我国夺得了多项世界第一,时至今日,朱载堉的不少学术成果,在现代科技中还发挥着潜在的作用,中外学者惊叹他为“不可思议的异人”,称他为“神人”,尊崇为东方文艺复兴时的“圣人”。朱载堉是真正的“世界历史文化名人”。
朱载堉还是一个乐器制造家,他不满足于因循旧说,敢于向历代相传的律制理论提出疑问,另立新说,以实事求是的态度进行研究,精心制作出了世界上第一架定音乐器——弦准,把“十二平均律”的理论推广到音乐实践中。朱载堉还制作了三十六支铜制律管,每管表示一律。在他的著作中对每律的选材、制作方法、吹奏要求都有详细的说明,数据极其精密。比利时布鲁塞尔乐器博物馆馆长马容经过一二十年的研究,复制了其中的两支律管,他说:“这样伟大的发明,只有聪明的中国人才能做到。”德国物理学家赫尔姆霍茨这么评价朱载堉:“在中国人中,据说有一个王子叫朱载堉的,他在旧派音乐家的大反对中,倡导七声音阶。把八度分成十二个半音以及变调的方法,也是这个有天才和技巧的国家发明的。”
朱载堉还首创“舞学”,为舞学制定了大纲,奠定了理论基础,绘制大量舞谱和舞图。他的“天下太平”字舞谱,也为今天的团体操开创了先河。朱载堉又提出较为系统的音乐教学体系,他的集体教唱、乐器伴唱、识谱学唱,在我们今天的音乐教学中仍被广泛应用。朱载堉在舞蹈方面的发明成就还有这么一个小故事:朱载堉隐居在九峰山下著书立说时,万善古镇自然是他经常游历的地方。他十分同情被称为“下九流”的抬轿夫和唢呐手等民间艺人,便竭力想为他们争取地位,他大胆地把踩高跷和抬花轿两种民间表演艺术结合在一起,精心设计出了踩着高跷抬花轿的表演形式。他的初衷就是要让人以仰视的角度高看“轿夫”,用艺术的表现手段来提高“轿夫”在世人眼中的形象和地位。随后,朱载堉又不断对其改进,将白天表演改为夜间,将花轿改为火轿,把原来的布轿改为纱轿,轿的周围插上蜡烛,轿顶镶嵌上能喷射出彩色火焰的龙头,寓意火旺、财旺,象征着一年里百姓的生活红红火火。除了表演形式的不断改进外,从内容上也不断丰富。朱载堉把他创作的民间舞蹈广泛运用到其中,伴奏用的乐器也是他改进后的管子和唢呐,打击乐器用的是“金鼓经”中的鼓谱。还把他自己编的《醒世词》《情理词》等谱成曲调让艺人们在表演中演唱。这之后,抬轿夫和唢呐手等民间艺人的地位果然有所提高了。
然而对于这样一位伟大的发明家,我们大多数国人都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如果说爱迪生发明的电和贝尔发明的电话,使我们今天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那么朱载堉的“十二平均律”则创造开辟了世界音乐文化史上一个新的时代,他至少应该和贝尔和爱迪生齐名。为什么他的名字一直不被人们知道呢?就是因为他是一位世子,所著之作不能署真名。在西方,人们说,在古老的东方有一个姓载名堉的人,也有人说有一个姓郑名世子的人创造了“十二平均律”。从某种意义上说,朱载堉也是墙内开花墙外红。朱载堉的伟大,在于他将自己毕生的心血无偿献给中华民族和世界人民,让我们今天享受丰富的文化生活和物质生活,而他自己却不要任何回报。
据说,在明万历年间朱载堉去世的时候,曾嘱咐子孙不要给他立碑,如果真的要立,就在墓前立一个无字碑。朱载堉去世之后,子孙拗不过众人的请求,只得请人雕刻一个石碑,碑文略述了朱载堉的生平事迹。可是这碑刻成以后,几十个人抬不起来,用8匹大马拉,也拉不动。他们低头一看,石碑同坡地上的巨石都连到一块了。没办法,朱载堉的儿子朱翊锡和朱翊钛只好给父亲另立了一块无字碑。事隔不久,无字碑被人敲掉一块,一年之后,仅剩半截。到后来就连残块也不翼而飞了。百姓们就又在朱载堉坟前竖起一块墓碑,谁知,又是如此。据说,朱载堉坟前又立过三次碑,结果都一样。这是为什么呢?原来,据说朱载堉不仅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还是个精通医术的名医哩。曾为乡邻们治愈过噎食病(食道疾病),许多人闻讯后千里迢迢来请医求药,可“郑王”已经去世。眼看治病无望,他们在坟上祭奠之后,就把朱载堉的墓碑敲了一小块,回去研成粉末,在药锅里煎熬喝下。奇怪的是,病人每喝必好,真似灵丹妙药。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说是“郑王”碑显灵,病家都来朱载堉坟前寻药,就连过往的客商,也要捎一点回去,时间久了,你敲一块,他敲一块,墓碑岂有不碎之理?
老百姓用传说来纪念一位王子,历三四百年而不衰。老百姓用自己的方式来理解学者的创造,把科学的智慧、艺术的魅力,解释成一种神奇的力量。古代,百姓对于自己喜爱、尊敬的人物,推到极致便是为神为佛,墓里出来的灯也是法宝,墓碑也可治病,有一点这样的说法也不必太认真的。最需要认真的恐怕是时隔三四百年之久,沁阳人对于本地这样一个历史人物仍然如此一往情深!朱载堉的丰碑矗立在人民的口头创作之中,这座丰碑在某种意义上是朱载堉用自己的生命雕刻出来的,正是因为他不营私利而尊重人民,所以人民才千百倍地尊重他、景仰他,直至千秋万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