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城,南城墙上,立着一个少年。
少年望着蛮河及远处的残雪,目光中似乎有些感伤,缓缓的拿出一个笛子,对着清冷的天地吹奏了起来。
伴着寒冷清晨的光晖,少年青春却孤单的身影拉了很长,加之至清至冷的乐曲在空中飘荡,本是唯美至纯的景象,但正因是少年,却给了人一种凄清孤独之感,忍不住感伤。
这少年正是小七。
笛子是道一教老六梦飞云吹萧的时候,小七嚷着要学的,只是箫的声音是低沉、舒缓、哀怨、凄侧的音色,小七并不喜欢,道一方教了他笛子。
笛子的音色是明亮、轻盈、澄彻、欢快、激越、悠扬,很符合小七性格,倒也学的很不错,领悟力也很好。
小七吹的是道一曾经教梦飞云的曲子,叫《寒江残雪》。这符合他眼前的场景,一条大江,远处初春的景色已经显露,但残冬的积雪还零星的点缀着,翠绿色也在其中映衬,空谷幽旷,至冷至清。
笛声本就悠悠澄彻,加上大雪过后孤独、苍凉意境,笛声的凄清,寂寥清冷的意象油然而生。
不一会,城墙下便聚集了一些人驻足,低语询问着是谁奏的乐曲,得知是七少主后,都不由赞美:“果然不愧是少主,可以演奏如此人间仙曲。”
但小七不远处的护卫,江英和江隐却是露出了担忧之色,他们虽不懂曲子,可是能听的出一些韵味,小七以前很少吹奏这样曲子的,即使吹,也听到出带着欢快、轻盈之感,可是这曲子至冷、至清,另外还有一些他们也无法形容的寂寞孤独之感。
他们可以说是看着小七几位少主长大的,最近两年几个少主陆续都离开了,小七也渐渐长大了,江涛便让他们两人一起保护小七了。
此外,他们也知道老四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看着只有十四五岁的小七,明白小七从小便和他们在一起,感情很深,突然都走了,自然也明白其中突然失去的孤独之感。
以前小七不是经常来这里的,只是最近一年多,尤其是老四走后这几个月,频繁了很多,似乎在望向几个哥哥去的地方,怀念着,又似乎等待他们归来。
看着身边的江隐似乎要上前去打断正在吹曲子的小七,江英不由的制止,对着他摇了摇头。
江英看着也是面带担忧之色的江隐,传声道:“莫要打断。”
“但是……”
“这是少主成长中,终要自己一个人面对的。”
江英深沉的说着,江隐虽依旧不放心,但也明白,只能默默的静立。
半晌后,小七吹完了曲子,看着两人的表情,知道他们的有些担心自己,便道:“你们不要担心,我没事的,父亲说,长大了自要有担当的,要勇敢的面对一切。”
“可是……”
江隐还是有些担心,因为最近一年,他们明显感觉小七沉默了很多。以前出了城主府都会到处看看、玩玩,现在却大多是直接来此处,只一个人静静的看向远方,很少再去其它地方了,今天又在吹这种冷清的曲子。
虽是主仆,但他们算是看着小七长大的长者,小七曾要喊他们大哥,只是他们知道主仆有别,即使江涛没有说什么,但还是坚决要小七直呼他们姓名即可。
因此可以说他们是很疼爱小七的,超出了一般的主仆之情,自然很了解他,能不担心吗?
小七却打断:“我听说每两年,我们北荒城便要去那些归附的部落城镇,招一些天赋好的弟子,今年好像又是了吧?”
江英一怔,不知小七为何突然问起此事,不过还是仔细回答道:“是的少主,再过几天便会有主事之人作为使者,分别去各地招一些天赋极好的少年,并带回北荒城中进行培养。”
“哦。”
小七只是应了一声,便话锋一转道:“我们走吧,时间还早,正好去四哥的几个商铺去看看。”
刚下城楼,小七看见一个绿衣女子,十八九岁的样子,容貌秀丽,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左顾右看,似乎在等人。
“拜见七少主。”女子看见了小七,便走到近前,缓缓的施了一礼。
“石琳?”小七认出他了,北荒城初建立时有三个部落,便是如今的狼、石、林三大家族,她是石家的一位小姐,不知为何而来。
“有什么事吗?”小七看她有些欲言又止的神色,似乎看出了她的来意,便又问道:“哦,你是想问六哥的事?”
“是,不知六少主去了什么地方,何时会回来?”石琳有些希翼的问道。
“六哥去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至于何时回来,我想最少也要几十年,又或许百年甚至更久吧。”小七想了一下道。
道一也偶尔会说一些古荒中的事,他现在已经知道古荒无边大,梦飞云几人游历不会是短短的十年八年,否则可能还出不了这一域的范围,更别说到达繁华的地方了。
“百年吗?多谢七少主告知。”石琳听闻上百年,脸上露出凄然之色,有些失落的道。
“六哥没有和你们说一些其中的事吗?”小七反问道,梦飞云走的时候并没有和他多说什么,他也想知道梦飞云离开时,是否给她们说了些去向什么的。
石琳摇了摇头,道:“并未言及,石琳不打扰七少主了,告退。”
小七看着似乎有些心事的石琳告退,便也再不追问,正要走,突然感觉似乎有人在一旁窥视着他。
转身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恰好和他对了一眼,随即便转身离开,一闪而逝。
江英注意到小七的目光,而他们自然注意着周围的一切人,便说道:“那女子是红叶,少主应该认识的,大统领很看重她的天赋,甚至打算向大王推荐,让大王指点一番。”
小七闻言却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若有所思,却突然问道:“他似乎很厉害?”
江英一怔,并未多想,直接道:“是的,除了六少主外,她是几十年来北荒城修炼最快的人了,年轻一代的天骄人物,前两年便达到先天后期了,如今应该快固丹了吧。”
江隐却有些疑惑,他和江英都看不出小七如今是否达到先天,或是其他修炼痕迹什么的。
开始时他们甚至讨论过,以为小七没有修炼,或者和三少主秋蝉一样也不适合修炼,只是听江涛曾经说小七与他们修炼有异,但他们却一直没有在小七身上看出任何修炼的痕迹。
遂此刻有些不明白了,小七怎么能感应到红叶的存在,不过只是在心里想,却并没有开口问。
实际上,小七从小就六识敏锐,尤其是对别人的窥视很是敏感,小时候的一次遇险,便是靠此化解了的。
“哦,我们走吧。”小七微微思索了一下道。
冬天的寒冷还没有完全过去,春天的气息已经开始弥漫,北荒城里的商人也开始增多了,尤其市那些从远方来的。
因为冬天虽然寒冷,大雪甚至一个冬天都覆盖着大地,但也有晴天和无积雪的日子,而且凶林中有一些冬天才能找到的特有灵草什么的,只要敢去,回报依旧是很丰富的。而且如今猎兽队统一了起来,伤亡也降低了很多,冬天也是有安排一些人在凶林中的。
一个冬天累积的货物可是很大一批,一些更远的商队,甚至一两年才能来一趟,自然要抢购这些凶林中特有的东西,不需要再慢慢的等待了。
因为在其他季节想买到足够的所需之物,可是要等很长时间的。
但冬天大雪铺地,一般人是不会大雪天来北荒城的,即使来,也是赶到哪,遇见了大雪,便就近有人的地方停下来,等到雪停,天晴,才再次赶路的。
否则,在野外遇到危险可是有九成的可能,而且雪天道路泥泞,难走不说,甚至还可能会迷路。况且天寒地冻的,便是先天修为的人也无法忍受长时间行路,因此雪融化后便有商队早早的来了。
小七一路边走边看,他对很多东西并没有小时候这么感兴趣了,走到北荒城中心处停了下来,眼前是拍卖行,而正对着他的北面便是学武堂。
拍卖行,坐落在北荒城中心的地方,这些年北荒城征战后,商业极度繁荣,是老四向江涛建议,方开设的。
拍卖行里面可以拍卖到平时买不到的东西,丹药或武器什么的,而且很人性化,众人不问来历,皆可以竞价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看着平时冷冷清清的拍卖行,今天却是热闹异常,甚至人满为患,便问道:“今天又是月初了吗?”
拍卖会每到月初便会举行,已经形成惯例了,名气也在这几年传播了出去,人自然是越来越多了。
“是的,少主。”江英随声答道。
“恩,那我们便进去看看这次的拍卖会吧。”小七突然有了一些兴趣。
他只是以前跟着几个哥哥来过,这般算起来的话,也有好几年没来了,而且他还没自己单独来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