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后,墨梨兮的伤已渐渐痊愈。
这日,心血来潮的她,也想作一回小二。这莫离兮是每一桌都有个固定的小二。恰巧今日有个小二的娘病逝了,墨梨兮打发他回了家,自己便顶了上去。
“哎呀!吴兄,这天下第一楼的位置可不好定啊!我可是在无名山都听说过!”墨梨兮本候在门外,听得无名山便不由竖起来了耳朵。
“的确难定,我十多日前定的,你这不是正好赶上了吗?”被唤作吴兄的人笑道。
“哈哈哈哈…如此,我这运气岂不是极好的!”里面的人大声笑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赵兄不是前两月才去无名山做生意了吗?怎得这么快就回来了?”
“哎!你是不知道,这无名山周边现在可谓是民不聊生,别说做生意了,保命都难!”那人叹气道。
“哦~那无名山不是有无名山庄庇护麽?从来就没听说出过什么大乱子呀!”墨梨兮听到这不由屏住了呼吸。
“还说呢!就是因为这无名山庄~”那人似乎是喝了口酒又继续道:“这无名山庄和魔教打起来了,这都打一两个月了还没结束呢!这魔教的魔头们在无名山周边为非作歹,现在住那儿的人都人心惶惶,谁还有心思买珠宝啊!”
“这无名山庄不是势力庞大么?怎得还让魔教猖狂了这么久?”
“我也纳闷呢!哎~不想说这个,喝酒喝酒…”里面传来酒杯相碰的声音和谈笑声。
墨梨兮听完后呆呆的楞在原地,无名山庄有难吗?那她该不该回去?如此心不在焉到了晚上,墨梨兮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还惦记着白天听到的对话。
“小兮,小兮…”突然门口传来刘翠芝急促的敲门声。
“翠芝姐,怎么了?”墨梨兮打开门便看见一脸焦急的刘翠芝。
“娘,她…她似乎快不行了。”刘翠芝断断续续的说道。
墨梨兮听完便拉着刘翠芝朝后院走去。
房间里,陈大娘安静的躺在床上,大夫正在为她把脉,陈小贵坐在床边不停的喊着奶奶,陈大富则在一旁偷偷的抹着眼泪。
“大夫,大娘她怎么样了?”大夫刚把完脉起身,墨梨兮忙过去问道。
“哎~老人家现在是气血两亏,再加上年纪大了,恐怕是凶多吉少啊!”大夫无奈的叹气道。
“呜~奶奶,奶奶…”陈小贵闻言便抱着陈大娘大哭。陈大富也已泣不成声,刘翠芝流着泪在陈大富身后安慰着。
墨梨兮看了眼屋里都悲痛万分的几个人,忙又问道:“可还有法治?”
大夫思索了一会儿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竹荆散不但是解毒圣品更是生血理气的奇药,如果吃了它应该还可以让老人家再多活些时日,只是那竹荆散好像只有无名山庄才有,从这里到无名山往返最快也得六天,老人家怕是等不了了。”大夫轻摇着脑袋,叹了口气“你们还是替她准备后事吧!”说完便提着药箱走了。
大夫如此一说,屋里悲伤的气氛更浓了。墨梨兮见大夫已走远便道:“别难过了,竹荆散我有!”墨梨兮说着从衣襟里掏出一小包药粉,这还是两年前她离家时笑笑替她准备的,她本不愿带上,但笑笑执意如此,没想到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
陈大富等人皆吃惊的看着她,“不是说这只有无名山庄才有吗?”刘翠芝首先道出大家的疑惑。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赶紧喂大娘吃药吧!”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刘翠芝接过墨梨兮手中的药便服侍陈大娘服下。
陈大娘服过药后,不一会儿便醒了。
“奶奶!”小贵高兴的喊道。
“娘,您终于醒了!”刘翠芝立马上前扶起欲起身的陈大娘,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娘,来,喝口水。”刘翠芝将水递到她嘴边。
陈大娘喝了口水,才幽幽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有些话想对小兮说。”
“娘,你这身体才好点…”陈大富立马劝阻道。
陈大娘却打断了他的话,“放心吧!那竹荆散的确效果奇特,我已经好多了。”
“娘,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刘翠芝惊讶的问道。
“我虽然眼不能睁,口不能说,身体不能动,但耳朵还是听得见的。”陈大娘笑着答道。
“那行,我们先出去吧!小兮,你帮我看着点我娘!”陈大富说完拉着陈小贵便出了房间,刘翠芝也跟着出去了。
“小兮,过来,坐在我旁边。”陈大娘拍了拍床边慈祥的笑道。
墨梨兮依言走过去坐下。
“小兮啊!虽然这是大娘第一次见你,但大富老和我说起你,大娘知道你是个好人。”陈大娘拉着墨梨兮的手轻拍道。
“大娘,若你知道我之前做了些什么便不会这么说了。”墨梨兮调笑道。
“哎!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我都相信那是情有可原,大娘看得出你是个善良的孩子。”陈大娘用手抚摸着墨梨兮的头发,又轻轻的道:“不然也不会用这么珍贵的药来救我一个快死了的糟老婆子!”
墨梨兮感受着苍老的手传来的温度,看着陈大娘关切的目光。她突然想起了她的娘亲,虽然娘平时对她很冷漠,但每次她一生病,娘就像现在这样抚摸着她的头。那时,无论身体有多痛,看见娘就似乎不那么痛了。可后来,娘走后,她再未生过病,也再没有人给过她娘一般的温暖。而如今陈大娘…想到这,墨梨兮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水雾,“大娘,您别这么说,我来到这,你们待我如家人般,我自然是要救您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单独和你说话吗?因为有很多话我想说却不知道能和谁说,很多事想做却又不知能托付给谁。可是又怕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陈大娘轻轻拭去墨梨兮眼角的眼泪,“大娘知道,你一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来到这也定是有什么苦衷。但是,小兮啊,有些事该放下就放下吧!何必苦苦执着呢?想当年,大娘还未认识大富爹的时候,还是武当山的二小姐呢!”
墨梨兮闻言略微震惊想不到陈大娘还是武当派的人。
陈大娘沉默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了很久远的事,嘴角上扬又继续道:“我当时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偏偏遇上了大富的爹。他那时只是个穷小子,可却十分善良正直,后来我就爱上了他。唉~”陈大娘叹了口,又继续慢慢说道:“后来,我爹知道了,死活不让我们在一起。可我哪里肯听,他便将我关起来,不让我去见他。可我放不下,我忘不了他,所以我偷跑了出去。我爹带着武当的人来追我,他为了不说出我在哪,被我爹打成重伤,后来便落下了病根,在大富十岁时便先我而去了。”陈大娘抹了抹脸上的泪,“我也和我爹断绝了关系,到我爹去世时,我也没去看过他老人家。唉!小兮啊!你以后如果有机会可以帮我去看看我爹吗?替我在他坟前说声对不起?我怕啊~怕自己有朝一日去了地府,我爹他老人家也不愿意再见我……”
“好!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的。”墨梨兮见她似乎有些累了,便扶她躺下。
“小兮啊!有些事该断则断,否则只会受其乱的!”陈大娘说着说着就睡去了,最后一句倒仿佛是她自己对自己说的。
墨梨兮抹去陈大娘还挂在眼角的眼泪,替她盖上被子,便出去了。
墨梨兮回房后却并无睡意,只身坐到窗前,看着天上的明月。
该断则断吗?可十几年的情意,真的说断就能断得了吗?即使他可以,自己难道也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