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嚅嚅的了，谢家长子说：“你，你，反正人是死在你家的，再说还给你们文家生了个大胖小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谢父伤心的从炕上下来，扑到院子，月亮上来了，谢父抱着女儿嚎淘大哭。文丞借众人乱了的机会悄悄让文茹赶紧答应。
文茹扫着众人的眼光，说：“天黑了，大家都累了。亲家先回去吧，我也没说你们送来的嫂子是有毛病的，可你们自己不觉得太怪了么？哪有这样的事情，就算我们愿意给钱，可这晦气事，你们先回去，咱们谁也跑不了，一定弄出个原因来。”
文家一听，又看村长；谢家听了这话，也看村长；众主事的也都说文家冤枉，七万八找个媳妇不到一年还留个没断奶的孩子，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是偏向自己村里的人。
这时村长的表态也含糊起来，和起了稀泥：“按我的意思是，不管什么事都不要闹的满城风雨，是吧老文。这样吧，两家各退一步，以后还是亲戚，再商量商量，各退一退，文家当时的聘礼的确也够份，今天出了事谢家也不能太，就这样，各退一步，三万五，就这么定了吧。”
谢家当然不愿意，但态度不是很坚决，而文家父子要磕头谢恩了。一股另有隐情的气息在文茹眼中更加清晰浮现，她不识趣冷冷的说：“该我们赔的我们赔，如果是冤大头，我们不能认。”
村长怒道：“你什么意思？你说谁？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大伙啊，我老文家冤啊。”文父哭着向众人求支持，观众一下分出队伍来，谢家亲戚回去了一些寡不敌众，而且谢家本来就是散漫之家，众主事的都是闲散人；而文家虽非虎狼之师，但众亲戚大都是本村的，加上邻居，声势浩大。
文茹目光冰冷，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商量：“耗下去总不是个事。今天太晚了，亲家叔叔，您和大哥还有众位亲戚先回去，还是那句，您放心，庙跑不了和尚也跑不了。今晚也让我们家人商量一下，你们也回去商量一下，不会很久的。”
众人都散了——
文父回了炕头，吧吧的抽着旱烟；文母坐在炕边；文丞蔫蔫的坐在炕前长凳上；文相在光溜溜的炕上摆弄着他的枪；文茹坐在被阁下面的炕边；文香抱着微弱的没有大哭，却的确是一直在哼哼的侄子在外屋哄着，而这家的媳妇在月光下躺着……
总得有个原因吧，文茹问大家细节，谢婉仪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文家显然很生气，文父先骂了逝者一通，怒敲窗檐，责问凭什么要文家出钱，还没倒找谢家退钱；文母忙搭上这对自家有利的话，也顺上了，数落着谢婉仪的种种生活恶习……
文丞的表现最让文茹吃惊，因为文丞的哭，没有半声是因为失去妻子的痛苦，全是为自己哭的。他哭道自己这一年如何如何的是个好丈夫，他是如何如何娇惯这位妻子，还引用了别人的评价来佐证……
文茹的心又不受控制飘了起来，混沌着悲哀着莫名着——
文父针对文茹终于开了口：“这是一难呀，茹啊，咱们家也得认栽，就当是送瘟神了。今天这事你回来我真是高兴，没白养你这个闺女。不过村长说三万五的时候，唉！”文父顿了顿又说：“茹啊，我想起来了，你没答应就对了，你和丞现在去村长那。村长今天说三万五的时候我看谢家应该是能同意的表情。你们现在去问问村长，三万，咱们出三万，茹，你有没有带什么回来？”
文茹摇摇头。
文父领导下令：“丞他妈，没事，把烟拿几条出来，让两孩子去找村长。村长最喜欢丞了，茹去帮你哥听着，三万，尽快了事。”
文母一听赶紧下炕，嘴里碎碎叨叨着，说文父说的在理，文家有理。
文丞蔫蔫的抬起头，“三万五就三万五吧，那五千我来还，赶紧了了这事吧。”
没人回答，文父文母都看向文茹，文茹回过了神，却愣愣的。文丞又低下头，把手插在乱发中，呜呜的哭了起来。
“咱们也不在乎那五千了，茹啊，那五千你放心，你哥不还我们还。要不就这样吧。人还是要积德，那谢家也破败了，咱就当帮帮他们吧。”文父商量的口气和文茹说。
文茹当然听懂了，大家共同大方的领了五千，那三万又落到了自己肩上。文茹没哼声，心里也默认了，她一抬眼，看见文香抱着孩子看似随意遛跶，却正留心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香怎么看？”文茹盯着文香说。
文香猝不及防，停住了。
“可能嫂子是产后抑郁吧。”文香忽然说。
文茹总算是听到了一句解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众口一词骂文香放屁。文家就差供着谢婉仪了……文香又接着颠孩子了。
在家人的七嘴八舌中，文相已经无忧无虑的睡着了。文母心疼小儿子睡在光炕上，忙放被褥安置文相。文母抱不动文相了，亲热的小声的骂着：“快起来到被窝里睡，硌坏腰娶不到媳妇。”
睡梦中的文相才不管媳妇呢，文父一手拿着还冒烟的烟袋来搭手，两人把文相妥妥的放到被窝，文母又疼爱的拍了一下文相的屁股，对梦中的小儿子说：“将来你可别让坏女人骗了。”
月色正好，文茹不经意看了一眼窗外，毛骨悚然，忙收回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