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茹听着老太太的指导就入乡随俗的把手伸进面盆，这时外面一声怒喝打断了厨房这拜师学艺的两人。
文茹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倒是气定神闲，她拧水冲了冲手——文茹看见她手上还有面糊——她冲了冲手，就甩着湿手不紧不慢的出去了。
文茹立刻添了点水，几下就拌好了面糊，打开了火……外面这通乱，文茹留心听着，主要是两个老女人的声讨，高一声，低一声，蔡桂明的声音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文茹听明白了，应该是蔡桂明要辞职，向老夫人讨工钱，老夫人不给还翻了脸。现在老夫人的表侄女出去了，二对一。
文茹已经烙了两盘饼，还没烙完。而外面也没吵完。蔡桂明如何甘心这二十天的工资付诸东流，可这对手，唉，他气若游丝的辩解着。
“哎哎哎，出来，那个，你出来……”老太太一路的叫着往厨房来。文茹一头黑线，可当老太太进来时，她还是一脸笑意。
“你耳朵聋啊，出来，你——哎，我说那么香，你都烙了这么多。”老太太愤怒着进来，看见了饼。她伸手撕了一块就放在嘴里，点着头，端着盘子出去了。已经过了隔间才想起来她是来找帮手的，又叫文茹。
文茹只好关了火，跟出来。
“你说我表姑没人能伺候，你看这个小姑娘。你叫什么来着？”老太太忘了文茹叫什么。
“文茹，咱们都走，她们这两个老太太太欺负人了。她把吃剩的东西让我吃，还嫌我隔着她咬的地方，你说这还能干吗？”蔡佳明终于也找到了同伴。
“不能干就滚，谁要留你？”那个老夫人已经接过表侄女手里的饼吃了起来，边吃边骂，战斗力爆棚。
“你不给工钱哪，你这样我可以去告你。”蔡桂明冤枉着。
老太太得意着象只老公鸡：“爱上哪告上哪告，反正要钱不给，你要是干的好——”
蔡桂明都要疯了：“你就是耍赖，欺负我们穷。我哪干的不好了？你就是不想给钱，我告你去。你就是不想给钱！”
老夫人对那个老太太一摆手，老太太蔑视的笑着，上楼一会就下来，手里拿着一把百元大钞。
蔡桂明叹了口气：“老太太们，唉，算了，把工钱算给我就算了。”
“给你？”老太太说着和吃着饼的老夫人一起哈哈大笑。文茹和蔡桂明都让她们笑懵了，总不会拿钱来给他看吧。
“你不是说我不舍得给钱吗？钱！有的是，你干的不好怪不得我。”老夫人说着，又对老太太挑了挑眉，“翠，让这个蠢货看看，是不是咱没钱？”
这个叫‘翠’的老太太拿着钱走到文茹身边，把这把钱塞到文茹衣服里，又挑衅的对蔡桂明说：“我表姑的钱只给会干活的人，你个蠢货还想要钱，没让你赔我们钱就不错了，快滚。”
倒不是钱绝对收买了文茹，此刻文茹看出了这两个老太太，怪是怪，但还真不一定是难侍候的。
文茹拿出钱，整理了一下，恭恭敬敬放在桌上笑着说：“老夫人，蔡师傅不是那个意思，您是雇主，他避讳您才不能接着吃。您这样生气，把蔡师傅吓的话也说不全了。我呀从乡下出来经过家政培训。那老师特意强调：主人不在意是真性情，但我们一定要恪守身份。蔡师傅只是做了他该守的规矩，您为这事气坏身子多不值当？”
听了文茹的话，总不能真为这事到处告状，蔡桂明顺坡下驴，说：“老夫人生来富贵，哪知道我们这些穷人的苦。”
老夫人看了翠老太太一眼，翠老太太说：“我表姑不是势利人，这些年我们在国外也没接触多少人，不知道原来大家还都守着规矩。行了，别说了。表姑，开饭吧，你还能吃吗？”
老夫人已经灭了一盘子茭瓜饼，她真的不吃了。这件事情的结果就是不了了之，老太太没有推辞，把钱收了回去。
老夫人在吃枣，老太太准备收拾盘子去厨房，文茹抢先一步，并把桌子擦的干干净净的。
“表姑，你看哪来这么个伶俐姑娘。”翠老太满意的又对这两年轻二货说：“我也不吃了，你们都去吃饼吧。”走到隔间，翠老太又说：“噢？这桌子哪去了？你们抬张桌子进来吧。这是咱们吃饭的地方。”
翠老太一解释，文茹才明白那个隔间是佣人吃饭的地方。果园树下有张桌子，请示之后抬来，翠老太看了看，说本就是这隔间的桌子。
“你们吃吧，吃完了都静悄悄的，我要睡觉。”翠老太拿着酒瓶走了。
文茹和蔡桂明进了厨房，文茹才发现，翠老太已经把剩的茭瓜饼烙好了，厚厚大大的一张。
两人虽是吃过早饭，但此时文茹还是拍了点蒜，倒进酱油，和蔡桂明闷头吃着那张翠老太烙的饼。说不好伺候，这老太太又未免太好伺候了点。文茹和蔡桂明现在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饭后蔡桂明说他回门岗屋呆着就走了。文茹收拾好厨房出来，见翠老太不见了，只剩老夫人独自与一根甘蔗较劲。
不知会不会被怪多事，想了想，文茹还是上前弯身在老夫人面前轻轻说：“夫人，我把水果切开，您看可以吗？”
老夫人看了文茹一眼，使劲扯了一下甘蔗皮，终于翻了个白眼说：“不嫌麻烦？”
“不麻烦的。我来切一下，您看，要是不喜欢下次我们再换一种吃法。”文茹细声细语的。
老夫人显然是同意的意思。等文茹端着两大盘精致的果盘上来后，老夫人猛吃还咕哝着：“学这些花架子干什么，人不能就做表面功夫。”
“是的，老夫人。”文茹看着吃的不亦乐乎的老夫人顺着应道。
这老夫人也只是嘴硬，当年她恨那些贵族，不和他们打交道。为恨而恨，顺带恨精致的生活方式。现在她老了，一天一天的衰弱，嘴上不说，但她确实需要精心的照顾了。
她那翠表侄女也老了，年轻时就粗犷，这老了更懒得打理，把自己和表姑的生活整的越来越简朴，就是这样还有点力不从心。
这两个单身老女人在一起呆久了，越发的不喜外人。此次落叶归根，也是很明白自己力所不能了，这才又招了家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