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年纪稍长的侠士一声长叹打破宁静:
“奴役也好,商贾也罢,哪怕命不由己又如何?尚得苟且偷生。你们可曾到过关外?那才是人间地狱”说着侠士饮了一口杯中酒“关外多年战乱,大国起小国灭,加之饥荒不断,亡国之民被各族纷纷驱逐,最后生生地活成了畜生,易子而食,析骨而炊,人间惨象。”
“易子而食?虎毒尚且不食子……”
侠士摇了摇头,低叹不语。清尘心中微震,关外流民日子艰辛谁能不知?但怎得也想象不到竟是那番景象。
门外人群中不知谁问了句
“为何无国愿收留他们?”
侠士回应道:“各国军用吃紧,谁又能顾得了谁?”
“难道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惨状愈演愈烈直到延及自身吗?”
“能活着便是不易,何言其他?”
清尘接道:“不,他国之灭,当视警钟,国是吾之国,身为堂堂七尺男儿自有保家卫民之责,何能视若无睹?何能袖手旁观?如今诸位眼前之忧,终因国未安,法制未善所致,攘外安内,吾众齐心,终有柳暗花明之日。”
“公子,我等是粗人,您说的什么内什么外,我们不懂,当官的都不去救国,我们能做什么?”
夜雨不平接道:“在下无官无品,却知国家兴亡,匹夫之责,岂能逃乎?”
众人闻言唏嘘散去。清尘本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未接下去,人各有志,于他们来说今夜只是与生客一次闲聊,又能改变些什么?
吃了几口热面,清尘便没了胃口,推了碗盘,自先上了二楼,转角处竟不小心与一同龄男子相撞。清尘率先点头致歉,那人却出声叫住清尘:
“公子,您的佩玉掉了”清尘回眸,见那人手中拿着自己随意搭配衣衫的羊脂白玉,故伸手接过
“多谢”
清尘这时才打量面前之人,身长七尺余厘,面部光洁却不如世家子弟白皙,身着粗布麻衣,相貌寻常,却单单长了一双慧稽的桃花眼,让人看不明心思
“公子客气”
下楼之时,那人脚步轻盈,腿脚功夫该胜于常人,清尘看向手中佩玉,心下低思,这佩玉何时掉了,自己怎会未有察觉?或许方才相撞之事本就不是意外……清尘朝着那人背影轻笑摇了摇头,要用这种方式引得自己注意,究竟打得什么主意?算了,他也不像歹恶之人,若有所求自会找上门来。掂量着佩玉,清尘转身回了屋子。
夜凉如水,几人醒,几人安
‘咚咚’一道黑影印在清尘厢房门窗之上,清尘翻然起身,犹豫半晌
“谁?”
“清儿”
清尘嚯得走近拉开门栓,见一身风尘仆仆的凤幽冥立在门外,不由现出些许笑意
“你来了?”
“嗯”
凤幽冥兀自踏进清尘房内,复关上门栓,清尘微愣:
“你怎么?”
凤幽冥面带委屈望向清尘:“小二说没有空房了”
“哦”清尘点了点头,眼眸一亮“你可以去夜雨那……”
“夜雨……脚臭”
‘阿嚏’浅眠中的夜雨不禁打了个喷嚏,若知道自己主子如此冤枉他还不得急红了脸。
“那你也不能……”
清尘无奈看着已经脱了足靴卧在床榻一边的凤幽冥,低叹一句,走近靠坐床榻边上和凤幽冥聊起夜间驿站之事
“瑾瑜,你可想过有一天恒月与久星终要合二为一”
凤幽冥面色一沉,半晌道:“嗯”
“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清儿,做皇帝有太多身不由己,况且瑾瑜之心本就不在高位”
“能救万民脱离困境的,除你之外清尘想不到第二人。”
凤幽冥低笑:“那个人会出现的。”说着一把拉过清尘,双手借势环在佳人腰间,清尘下意识挣脱却不得果,幽冥道:“明日还要赶路,睡吧”
小半个时辰之后,清尘依旧未得眠,问道:“睡了吗?”凤幽冥未应,清尘兀自继续道:“对不起,本知你无意皇位却非要逼迫于你。”
凤幽冥闭目浅笑,心道:天下由我来守,你亦由我来护。若那皇帝之路无你随行,要它来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