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被安排在正厅一偏角隔间里,蚕纱薄帘将内外景致隔开,外面看不清帘内之人,里面却能将醉生楼上下看个真切,清尘心中暗赞,翠娘是个有心的。万公子此时坐在正厅中央最显眼的位置,身后立着四个府里家丁,现下一门心思等着即将出场的梦槐姑娘。隔壁帘子里传来几句私语声,虽这正厅嘈杂,可清尘服用过血幽莲,感官确实比常人灵敏,听个真切
“陈兄,那位是哪家公子好生的排场?”
“不知道吧?我跟你说啊,那位可是南城的万公子,名延鑫,祖上做瓷器生意,可是咱久星有名的皇商”
“哦?可是万富瓷器?”
“可不就是”
“难怪,哎陈兄刚刚听闻那老鸨子提着梦槐姑娘?难道这万公子是个情种不成”
“切,贤弟这回你可看错了,就一好色之徒,莫说梦槐姑娘,但凡有鼻子有眼的哪个他不惦记…”
正说着,一袭红衣的梦槐姑娘手抱琵琶,自二楼莲步轻迈,身姿微摇,举手投足风情万种,虽着面纱,亦能将整个花厅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只是为何这身影似曾相识?琵琶音起,流畅婉转,似是回忆往昔,无奈哀伤,也是个可怜人吧。。
“曲子虽动听,却不及妹妹一半”
清尘抬头望去:“三哥?你何时来的?”
沐之凡自斟半盏清茶,坐在清尘正对面的空椅上,微抿一口道:“妹妹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逛窑子的频次都快赶超三哥了,沐家祖先定感欣慰啊”
清尘苦笑着:“三哥莫要挖苦清尘了”
“不敢”
“三哥莫怪,清尘自是知道醉生楼是三哥的地方,才敢独自前来”
“说的好听”
清尘莞尔一笑,转开话题:“三哥,话说回来你这姑娘从哪找的?看着有些眼熟”
“妹妹若是多逛逛窑子,就都熟了”
“三哥”
“那日在宫里你和恒月公主一曲一舞之后,久星女子便效仿开,凡是奏乐的女子便都是这般红衣,你看着眼熟也不奇怪”
“原来如此”
此时,楼上传来一阵高喊声“梦槐姑娘,我家主人请姑娘上楼献曲”
台下端坐着的万公子闻后大火“你家主人什么东西?没看见梦槐姑娘再为本公子奏曲吗?”
“大胆”
“你大胆,把你家主子叫出来,本公子倒要看看什么主子能养出你这个不识趣的狗东西”
“是我”只见赵文诺从傲梅厢里走出来
“你又是什么东西?”
醉生楼宾客窃窃私语“好像是二公子”
跟在万延鑫身后的家丁有个眼尖的,轻声在万延鑫耳边嘀咕几句,闻后万延鑫眉峰紧皱,瞬时高呼出声:“不可能,赵家服丧期未过,二公子怎可能来这里寻欢?”
清尘与沐之含面面相觑未有言语,这北城有几人不认得赵文诺,想不到脑满肠肥的万延鑫倒是个人精,世家公子他自是得罪不起,唯有如此之说赵文诺才不会再找麻烦,一举数得,只是不知赵文诺为何会出现在青楼?寻欢必是不可能的,这时一个锦衣墨裳的身影出现在赵文诺身侧,轻撇一眼正厅之人,开口道:
“这位公子,我兄弟二人初来凤京,多有得罪还请见谅,今日公子所有花费都记在我二人账下,不知公子可否满意?”
“既然这样,本公子不与你们见识”清尘看向二楼说话之人心中一惊,魏俊?恒月魏侯的长子,清尘眼中寒气隐现,来的正好,一个赵文信的死竟然引出了魏俊,那就让你有来无回。楼上的人似乎感受到帘子里冷冽的目光,回首探去,却隔着纱帐不得窥见。清尘自然低头抿茶避去眼底的寒光,同时也为了不让沐之凡发现她的异样,可依然有道微颤的身影未能逃过沐之凡的眼睛。
清尘心中思量,魏俊这个人速来沉着冷静,城府极深,前世父亲称赞他是当世谋臣,只可惜野心太大,注定不会是个良善。记忆中魏俊为人无差,不是赵文信好色之流,可为何出现在醉生楼?清尘目光瞟向对面同样若有所思的沐之凡,故作疑惑问道
“三哥,那人是谁?”
半晌,沐之凡才缓缓开口:“没猜错的话,此人应是恒月魏侯之子,赵家长子大丧,魏家怎会不来吊唁?”
“表兄弟二人叙旧,何故来此烟花之地?”
沐之凡狡黠一笑:“妹妹怎知没有其他人?”
“其他人?”清尘心思一转,常闻赵文诺与凤岚霖走的近些,就连前几日赵文信在皇家园林出事,二人也一同出现,想到此清尘试探性地开口:“凤岚霖?”
得到沐之凡肯定后,清尘眉目浮上疑色:
“难道凤岚霖跟魏家人早有相识?”
“不错,多年前凤岚霖游学恒月,入驻的便是恒月魏家”
“竟然还有此等渊源,三哥可是听闻凤岚霖来了醉生楼特地过来的?”
“一半,为兄确实早知凤岚霖来此,却不是为他而来”
“那是?”
“沐大小姐你说呢?热闹看完也该走了,难不成还想赎个姑娘回去?”
清尘苦笑不得,大半天过去了,原来沐之凡还在气她独自来醉生楼一事。
夜里,清尘辗转反侧,前世李清歌陪伴南宫逸多年,却始终未曾听闻凤岚霖游学一事,或许不光是她,恐怕除了魏家,外人皆不知此事,可沐之凡又怎会得知?一个小小的醉生楼能有此等本事?或者沐之凡的势力远不止这些。今日去北城只为探探赵家丧子后有何异动,却牵出五皇子与魏家这条大线,凤岚霖生母为皇后闻人氏,身后早有母家闻人一族的支持,如今又得了赵家,得了两大世家,便相当于得了一半的久星,可魏家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凤岚霖继位对魏家有什么好处?魏家又能对凤岚霖有何助力?疑点确实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