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看了一下四周,“先回去再说。”
我们先回了旅馆,胖子立马给总部打电话,让组织核查那个玉器店老板的信息,然后才对我说:“武侯墓的中殿,那个魇虎食人的青铜鼎你还记得吗?”
我点头,胖子说:“今天那块残品玉上面也刻有魇虎食人,不过图像并不完整。”
“啊,那咱应该把玉搞到手啊,你这……”胖子打断我说:“当然要搞到手,但也要提防这是有人放的诱饵。”
“所以你才让组织先查清楚那个玉器店老板的底细,然后再决定怎么把玉弄到手是吧。”我对自己的推论很有信心,胖子点头,“如果没问题,今天晚上你去把东西买回来,就这个数。”
胖子对我一比划,我不禁皱眉,“啊,这能行吗?”
胖子说:“按我说的做,保准成。”
三分钟后组织回传了信息,那个老板没问题,胖子开始传授我这一行当的交易技巧,虽说我们有足够的活动经费,可以完全不在乎这笔钱花多少,但胖子说:“蒸馍一笼全在一口气,我们跟着二爷混,到哪都不能丢面子。”
“死要面子。”我心里暗骂,表面却装作十分好学的模样,虚心接受胖子的教诲,这古董行当里面的道道实在太多了,涉及历史,地理,宗教,风俗,文化,包括金石学,鉴定学,因为古代每一件器物本身都有当时的社会信息的沉淀,想要鉴别真伪,衡量价值,这可不是有天赋和几年的努力就能做到的,这需要一种长时间的感悟,博学的同时还要能心通,有点像‘老子传道图’表现的“应”。
我眼下的功课就是如何低姿态买一件古董残品,这有点二手市场淘宝的感觉,你发现了一件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却要装作不经意的的样子去买,要不然卖家知道了你的心思,坐地起价,那多花的钱可就没数了。
娘门接近中午才回来,东西置办齐了,就等我晚上拿了玉,明天队伍就开拔。
我吃了晚饭才出门,临走前我问胖子:“为什么是我去,而不是你去啊。
胖子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才说你有点长进,怎么问这么白痴的问题。”他一甩大背头,挺着大肚子,对我摆了一个造型,“你看我这像什么?”
“暴发户。”
“所以嘛,买残品这样的事只适合你这种跑龙套的小角色去干,我要是去了,指不定那孙子要漫天要价多少呢。”胖子说的振振有词,好像是有点道理。
到玉器店的时候,我才想明白:敢情我是少爷的身子,奴才的命。
胖子说的没错,我诈了那老板一回,他乖乖地把东西按价卖给了我,一分钱都没多花,可是当我问起这玉的来历,老板支吾了半天,说他也是淘的,就在克拉玛依的一家卖玉原石的小店,他花五百块,买了一麻袋的玉原石,回来自己挑选的时候,发现了这块残玉很不一般,就打算居为奇货,卖个高价钱,没想到碰到了我,真够他郁闷的。
我冷笑,你他娘的几块钱买来的东西,现在能有这个价钱,已经不知道翻了多少倍,还不知足。
任务完成,我揣了东西进怀,那盒子也不要了,出了门赶紧打车回去。
我刚到旅店门口,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背上坐的竟然是娘门,他勒停了马,翻身下来走到我身边,对我说:“老板不好了,那位王老板出事了。”看他着急的样子,好像胖子闯了弥天大祸一般。
我点上一支烟,问:“什么事,别慌,来我们进去慢慢说。”
娘门额头上全是汗,急的不行,“老板你还是快点去吧,去晚了,可能要出人命的。”
“什么,我靠,你不早说。”我看门口刚停下一辆电动车,一把抢过来,一拧电门就冲了出去,后面那电动车的女主人大叫:“抓贼啊,抢劫了……”
我掏了一整匝的红牛反手砸了过去,后面的喊叫声立马没了。娘门骑马开路,亏得这里是乡镇,要是城市娘门早就被交警给扣下了。一路狂奔,我们赶了近半个小时的路才到了牧民新区,娘门说这里今晚有一个晚会,王老板来玩,结果和当地人起了冲突,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新区的牧民是限牧养林的政策下来后,从天山上撤下来的游牧人,由当地扶持在天山脚下建立了新区,主要发展旅游业。这就一两年的事,马背民族特有的彪悍显然还没有退化,我怕胖子吃亏,电车一路冲进了新区。
绕了几个弯,前面果然出现了一大群人,我还没到近前就听见胖子的大嗓门在吼:“他娘的,你不也不打听打听,我胖爷是谁,你们居然敢先打我,真是反了天了……”
我丢了车,忙挤过人群,胖子正被几个彪形大汉围着,旁边还有一个带小帽的老头,娘门说他就是新区牧民的村长,不远处还有一个民族风情很显著的民族少女,一脸的不悦。路上娘门把事情的经过给我讲了一个大概,我知道这种因为民俗引发的冲突,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忙满脸堆笑,给村长认错,并主动承担损失,费了一拖挂的好话,总算把事情给摆平了,胖子砸场子赔了五千,那位少女的精神损失费赔了五位数,我身上的现金根本不够,老村长拿了一个刷卡机,我一并刷给了他。
老村长见我能主动承认错误,态度很好,说:“检查嘛,就不用写了,道歉书嘛,也不用了,你留个电话,我们后续有事再联系。”我像见了未来老泰山一样,赶紧握手感谢并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当然那个号码可以打通,接的人却不是我。
回去的路上我批评胖子,“你说你都奔五十的人了,怎么还学人家小伙子去参加‘姑娘追’,那是人家少数民族少女相亲找老公的,可能一辈子只有一次,你多大了?捣什么乱啊!”
胖子脸上鞭痕七八条,还好没破皮,估计是那姑娘虽恼怒胖子在她相亲的活动中捣乱,顾忌胖子游客的身份,没下狠手,这马背上长大的姑娘,真要用了死力气,一鞭子绝对要人血花四溅。
胖子抱怨道:“还不是那混蛋忽悠我,说这表演活动大爷大妈都可以参加的,谁知道今天不是表演,而是来真的呢。”
“哪个混蛋?”
“就是我们原先旅行团的导游,今天晚上刚好碰见他在这带团呢。”
“他看我们俩不顺眼,憋着劲使坏呢,他的话你也信。”我有时候真的怀疑胖子走江湖几十年,到底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喝多了呗。”胖子打了一个酒嗝。
我真的无语了,刚才被老村长逼的差点签卖身契,实在让人汗颜到地,窝火在心头,而这所有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那个汉奸头的导游,别让我再碰到他,我一咬牙,把人都叫来,新区找了个遍,没有那个旅游团,说是九点钟就离开了。
折腾了半宿,回到旅馆都半夜了,我和胖子各自回房休息,准备明天出发,关于那块残品玉,路上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再讨论研究。
早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吵醒了,开门是娘门,“不好了老板,那位王老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