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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月下独酌

一雪城燕子居。

作为一雪城只有地位特殊的人才知道,开销同样很少有人吃得消的居所,有一间从比武会开始就一直归属在一个少年名下——川颜。

一个少年一掷千金已是相当稀罕,又发觉这个少年实力惊人震撼比武,就连燕子居主人都开始对他感到好奇。能够设立出燕子居这样一个如同一雪城中一方极乐净土的人手腕不小,就连此任一雪城城主也要畏他三分,因此没有任何探听川颜身世的人追寻到这里来,一处整洁的小屋毫不起眼,却是环山绕水绿意葱茏,川颜居住在其中隔离着尘世的喧嚣,恪守着心中独处的一片净土。

天色渐暗,当日用心法狠狠打击了丙哲的记忆抛去在了脑后,握着一瓶酒,这个少年摇摇晃晃地爬上了自己小屋的屋顶,有谁能想到,一直如冰雪般冷峻的川颜此刻却是一身酒气,满脸糜醉,伴着皎洁的月光大口大口咽下手中的美酒,眼神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浓浓的思恋。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一直以来笼罩在身边的微寒三尺界很好地展现了川颜的内心,细细算来,自踏入孤苦无依起,到如今也有几千个日子了吧。

十二年前,川颜六岁,和这辈子最亲的老人一同居住在一个瀑布旁边。不管风和日丽还是大雨滂沱,老人总是准时叫醒川颜开始修炼。没错,就是修炼。川颜拥有着不比升辰少的天赋,而且悟性极高,短剑、心法、法术都是一教即会,每天的生活虽然辛苦而枯燥,但在老人不断变花样的野味和山珍调剂之下,与世隔绝的生活也算是有滋有味。

在川颜的脑海里并没有父母的概念,打他有记忆时起陪伴在他身边的就一直是这个时而严肃时而和蔼的老人,老人也从未向他灌输过亲人的知识,这样连自己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都不知道的奇葩生活,竟硬生生地持续了三年之久,所幸这个老人比游学者无名的师傅厚道一些,给川颜起了一个并不平凡的名字,要不然比武会中一下子出现两个名为无名的少年,指不定引起天下人开始怀疑有资质的人是不是连取名字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瀑布日复一日地倾泻而下,渐渐学会了念叨“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川颜没有“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烦恼,乐呵乐呵地活在修炼和享受之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避世是人生最好的归宿,只不过川颜自从有印象开始就活在避世的生活中,未免也太过消极些了。

上天没有将这个天才泯灭在这个渺无人烟的地方,因为老人的某些死敌也从未放弃过对老人的寻找,有一天老人好似心血来潮地将采集午餐的任务交给了川颜,同时递给了他一个篮子,嘱咐他不到太阳当头不许回来。川颜乖乖地点了点头就头一次只身钻入了山林之中。

看着川颜踩着轻快的步伐钻入了密林,老人一向和善的面目变得阴沉,将双手按在地面上,老人身后的瀑布竟是缓缓停止了流淌,两边的树木也奇迹般地向中间靠拢。将三年来居住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天然的密室之后,老人一脸决绝地离开了这里,不久之后便辞别了这个世界。

当川颜手持满携食物的篮子回到这里的时候,要不是处于小心谨慎来回都走了笔直的同一条路的川颜找不到迷路的可能,他还真的找不出理由证明这里就是之前自己和老人居住了整整三年的地方。

原本一千多天都不曾断流的瀑布,仅仅自己离开一会儿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干涸了?原本整整齐齐地生长在这片习武空地两侧的灌木丛,瞬间就生机蓬勃喧宾夺主了?使劲绕了绕头皮也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的川颜抬头看了看当头的太阳,迫不得已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第二年这天太阳当头的川颜,感觉到自己刚刚开始咕噜咕噜叫起来的肚子,瞬间就否定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而就在这时候,他发现老人不见了。

“师傅!”

“师傅!”

……

从正午到太阳落山,找遍了自己知道的各个角落的川颜也没有寻到老人的身影,点起一个小火堆,原本满心欢喜地采摘的新鲜蔬菜味同嚼蜡,春夏之交的夜晚竟是寒气逼人。

到第二天眼睛红肿地爬起来,川颜才确认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自己最最亲的老人真的不见了。

对着去向山中的小路发了好久的呆,川颜怎么思索也找不出老人扔下自己离开的理由,六岁之前的记忆无限接近于空白,六岁之后的生活便是与老人亲密无间地度过,很多人未曾经历失去不懂得珍惜,川颜却是吝啬和老人的每一分每一秒,然而也就是未曾经历失去,川颜在老人真的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消失了以后,直接进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用山林野人形容那段时间的川颜,确实比不上行尸走肉来的恰当。

情况一直到小川颜终于发现了老人在干涸的瀑布山壁上留下的几行字才发生了转变:“此生终会有再见,少年心中莫有憾,竹篮之下有玄机,功成万事还复来。”

脑袋里塞满了浆糊的川颜在看到二十八个细小却熟悉的字以后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在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找回了那个差点就当柴火烧掉了的竹篮。将竹篮翻过来之后,川颜先是轻轻敲了几下,发现并未奏效之后又是用劲拍了几下,可是依旧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清醒过来以后的川颜很快就领悟了老人所谓的玄机是什么,在缓缓将一丝元气汇聚到手心按到竹篮底部时,川颜惊异地发现竹篮底部像是连接了另外一个世界,手从竹篮底部伸进去以后并未从竹篮上端伸出来,反而取出了一些千奇百怪的东西。

几本残破的书籍、一把雕琢精巧的短剑、几套精致的衣服以及数张面值大到惊人的银票,没有管衣服和银票,川颜第一件事情就是想从书籍中找到老人有没有别的留言,在发现这几本书籍中描述的只是一些五花八门的操纵元气手段之后,川颜又进入了郁闷之中。

其实老人留言的意思很简单:找出竹篮里的东西,把要学的学会,要用的用掉,等到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我们就会再见的。可是这些对于一个仅仅九岁大的孩子来说,还真心不如一句“乖哈我马上就会回来的你先把这些东西学会哈我回来要检验的云云”来得实际和有效。

慢慢适应了孤独的川颜将本就残破的书籍变得分崩离析之后,剪去了肮脏的头发,脱去了泥泞的衣服,当他以一个崭新的姿态进入这个未知世界的时候,尽管他才十二岁,但他无所畏惧,除了那抹从未消散过的依恋和梦散后的孤独……

“啪嗒。”

屋檐上积起来的液体终于顺着圆润的木头滴了下来落在门前青石上,月光下手握酒瓶的川颜泪眼朦胧,像是懵懂的孩子做了一个不愿清醒的美梦,醒来之后却发现一切都是虚无。

别质疑那滴下来的是酒还是泪了,有一句话难道没有听说过吗?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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