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是一种很特殊的气息。和元气不同,杀气取决于一个人心中的杀意,以及在杀戮中积累下来的戾气。
强大的杀气摄人心魄,同样修炼等级的人交手,一个是在温室长大的花朵,经历过的战斗都是在有保护措施的条件下进行,或者干脆完全就是以强欺弱凌虐的战斗,另一方则是一次次在生死的边界线上徘徊,每次战斗都要将性命置之度外的修炼者。那么高下早已立判,后者散发出的杀气能够让他发挥出十一成甚至十二成的战斗力,而前者就会被压制得只能发挥出七八成的实力,一来一去,差距甚大。
眼前的二人,司马黯虽然年纪尚小,但是杀气已是相当惊人,作为一个大家族的后代,能有觉悟在历练中培养相当难得。
而永姓老者,没有人能够想象他四处躲藏的十年是如何咬牙苦苦坚持下来的,或许是突然而至的追兵,或者是山中遇到的嗜血猛兽,还有因为尖锐的性格屠戮的人渣。日积月累,他的杀气程度只能用恐怖来形容,隐隐地把空气都渲染成了红色。
当然有一点也不能忽视,算上前世将近二十年的磨练,如果要有心释放,升辰此时所能够显露出的杀气都能够隐隐压永姓老者一头。而此刻的他,却是与周围的人一般伪装出了压抑和恐惧的神情。
升弦的心里也是慌张的,从少年扔出的两枚黑棋就可以看出他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而老者更是没有丝毫掩饰地就表明了他在十年前就达到了金乌级的巅峰,在整片大陆上也许也都是让人仰视的存在。
听完了永姓老者的故事,少年脸上露出了一丝动容:“我很抱歉,我并不知道我的家族曾给你带来如此大的危机,要是我,我也会选择拼命要回自己应该有的东西——”话音未落,永姓老者在原地消失了踪影,而原本他站立的位置,两枚地刺狰狞地从原本柔软的草地中极不和谐地呼啸而出。
“居然是五行炼体。可惜至多也是皓月级。”老者的身影又在不远处显现,“想要伺机暗算我的那些走狗,也快快露面吧。否则我不介意将你们一个个拖出来杀了。”
“嗖”“嗖”。篝火晚会灯火通明,仍然有几道黑影像是从地底出现地冒了出来,快速地集结到了少年身边。
围观群众一边有些感叹风水轮流转,永姓老者曾经的命运多舛换来了如今唾手可得的报仇雪恨,天地就喜欢造化弄人,一边担心着自己的安危会不会在这些人的混战中死得比之前的那棵大树还要难看。
而升辰则更关心的是:一雪城的城内是注明了严禁战斗的,而且治安一向很好,定是有相当多的大能共同编织着安全,现在也一定有些强者潜伏在暗处边守护着大家的安全,边观察着事态的进行。
“公子,没事吧。”虽然是司马黯出的手,而永姓老者还暂时处在防守的位置,但这些护卫还是第一时间关心自己主子的安全。
“这个老头实力非常强,就算用阵我们都很难取胜,凌叔,有没有什么逃跑的万全之策?”司马黯一边凝视着永姓老者,一边聚音成线对旁边一位护卫空气传音。
还未来得及这位叫凌叔的护卫回答什么,少年旁边突然出现了八颗巨大的棋子,四黑四白,从八个方位彼此吸引,一股强大的压力瞬间束缚在了众人身上,力道之大要将众人牢牢按在地上。
“现在回答你的问题,”永姓老者脸上的表情又变回了平淡,祥和的看向熊叔,“永八缚确实为我所创,只不过本来的用途,并非下棋,而是战斗。”
“碾!”轻轻地吐出这一个字,而处于八个棋子之间的少年和他的护卫们身上承受的压力又大了许多,一个护卫终于一时没有抵抗住伏在了地上。
“少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现在就算是他不出手,我们也早晚被耗光元气死在这里,还不如施展神通,快些逃出去。”
“我现在用火锥术全力击碎一处的压制,凌叔你脱离束缚之后瞬间用父亲给你的天河沙限制他的施法,然后大家一起全力逃走。”
“好。”
几人快速的交替了眼神,少年吃力地抬起右手,红色的火焰包裹住了他的皮肤,一拳向前挥出,一条巨大的火舌狠狠地咬在了一枚白色棋子之上,短暂的灵力切断,凌护卫解脱了束缚,一注银色迅雷不及掩耳地撒向永姓老者。
“愚昧。”老者任由天河沙撒在了自己的身上,却是气势不减地喊出第二个字:“收!”
天河沙撒出,众人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变化,本应出现的身上的压力瞬间消失只是一个梦想,伴随老者收字咒语的念出,有些动荡的永八缚缩小了彼此间的距离,压力更是逐步提升。
“今日就以尔等之血,还偿我原本美好的十年,同时也给灞州司马家第一份大礼!”消失了的强烈杀气再次出现,比起之前气息更是锐利了三分,在场之人的呼吸同时一滞。
白主管周身的两个护卫,握紧了手上的兵器。
没有人看清了永姓老者的动作,下一刻身在永八缚中那位已经伏在地上的护卫的身体从腰部断成了两截,汩汩淌出的鲜血在重力和阵法吸引力的双重作用下变成了一片浮在空中的血雾。
老者的动作并没有停止,可这次众人却是看到了他动作的每一个细节,因为就在距离永八缚只有不到三尺的距离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半空中想起了另一个声音,“够了。”
“来者何人?”老者没有抬头地问道。
能够闪亮登场的,不是真正的大能,就是真正的逗比,而此刻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银发老人显然是前者。
“一雪城第二护城使。”
“为何阻隔我?”
“一雪城内禁止杀戮。犯者必究。”
“能否破例一次,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不可。此规乃一雪城第一任城主亲口定下,倘若破例,就是侮辱整个一雪城的权威。”
“哼”永姓老者一伸手收回了永八缚,一眨眼间就脱离了众人的视线。
轻下了身子的司马黯和几位护卫的脸色都不好看,身上也都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血迹。司马黯微微拱手,“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身后的各位护卫也是拱手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感谢倒是不必。在一雪城内杀戮本就是不被许可的,就算有仇也可汇报给官府求一个公道,何必私刑解决?也怪老夫感受到此处的战斗迹象晚了一些,让小兄弟你死了一位兄弟。”
“大人不必自责。若不是大人及时赶到,恐怕我们几人都会马上变成尸体。”
“我要去缉拿这个敢于挑战城内条规的人了。诸位好自为之。”银发老人转身离去。
众人没有想到本来应该出现的一场腥风血雨居然就这样平息下来,同时也庆幸到也正是没有发生大规模的乱战才没有殃及池鱼。
见司马氏少年在低头思忖了片刻后也转身带着护卫离去,白主管从沉默中解脱出来,向众人说道:“诸位,今日老白我让大家受惊,日后必然弥补大家,也请大家给我一个机会,将以后的篝火晚会办得越来越好。”
人是犯贱的动物,平静的生活过多了,自然憧憬着各种刺激,今日之事,对于大多数的一雪城居民,更是好奇胜于恐惧,所以并未给白主管什么难堪,日后的篝火晚会也是没有丝毫没落。
当然,如果战斗的余波殃及到几位城民,那结果一定就截然不同了。
“升弦先生,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还打算请升弦解说比赛甚至参赛的众人也是有些尴尬,只得一一向升弦告别离去。
升弦也未多说什么,摆摆手就让众人离开了,然后看看坐在旁边的升辰。“小子,吓傻了?”
“没。”升辰像是真有些吓到了一样收起了平时惯有的玩笑话。
“走吧,去找个客栈住,你也一定累坏了吧。”升弦揉了揉升辰的脑袋,牵起他的小手离开了这片刚刚还充满杀气的草地。
“难道是我看错了?”升辰的脑中闪现着分辨率比众人高出一大截的战斗回放,几处在众人眼中空无一物的地方居然渗透出模糊的黑影。
回头看了看重新变得安详的草地,升辰另一只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服。